“有病。”腦子被洗壞了吧,沈棄輕嗬一聲,又說:“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是被逼迫的?”
“我不願意當蛇神的新娘。”
“知道。”少年認真地說“我知道。”
知道還要她禮貌?腦子被門夾壞了吧。沈棄真是被氣笑了,她覺得自己腦子也被門夾了,不然怎麼會和個少年說這麼多廢話。
沈棄安靜下來了。
透過橋簾,少女的鞋尖露了出來,蒲奴的目光在不經意間掃到後,停頓了一會兒,但很快又移開了,他抿了抿唇,提著燈籠的手指微微攥緊。
“繼續往前走吧。”他朝抬轎的村民們說後,提著燈籠繼續往前走,入了山,光線就黯淡下來了,沒有原先的明亮。
熄滅著燈籠自個亮了起來,燈影落在地上,形成一朵山茶花,它指引著眾人前行。
“蒲奴,你怎麼不說祝詞了?”離少年最近的轎夫走了一段路後疑惑地詢問。
“不必了。”蒲奴偏頭看了眼身後的喜轎:“要到了。”
他話音剛落,縈繞在路邊的濃霧漸漸褪去了,前方飄來了濃鬱的山茶花香。
沈棄也聞到了空氣中的花香,淡雅的芬芳讓顛簸一路的她繃緊了心弦。
轎夫中有人送過親,他張嘴大吸了空氣,饜足地咧嘴笑道:“就是這個味兒,三年前我送妹妹來時,也在這聞到了這個花香。”
一行人裏隻有他曾經來過這,因為蛇神十年娶妻一次,每次送親的都是村裏最年輕強壯的男子,不出意外的話,一人隻會被選做轎夫一次。
但誰叫沈棄這回是意外呢?他們提前為蛇神奉上了新嫁娘。
男人朝前方揚了揚下巴,說:“看到那棵古樹了嗎?繞過它,前麵一片蛇神種的山茶花。”
“咱們村裏的那棵美吧?但是和裏麵山茶樹比起來,那根本上不得台麵。”
其他人一聽這話,迫不及待地要見識,顛起轎攆,眾人喜氣洋洋地往前走。
這是他們離蛇神最近的時候,誰不激動?
榮山裏的蛇神大人雖然陰晴不定,但是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慈悲的,村民自幼長在榮石村,一生都沒有跨過籠罩著村莊的幾座大山,祖祖輩輩都說著關於蛇神的事跡,所以對於這群年輕的男人們來說,他們敬畏蛇神,奉他為信仰,在長輩的口口相傳裏,他們默認蛇神是一位寬容的長者。
所以到了榮山腹地,沒有太重的恐懼。
烏鴉嘶啞地叫聲響徹山穀,撲騰著翅膀的黑影穿梭在枝椏間,最後落在樹枝上,偏頭看著地麵上移動的人。
一陣風吹過,喜轎前的轎簾被揚起又落下,少女嬌美的容顏一閃而過。
一雙碧紅的眼睛藏匿在古樹上,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那頂喜轎上,待眾人繞過古樹身影消失在那片山茶花裏時,那雙眼睛才緩緩移開。
古樹上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站在樹枝上的烏鴉們被驚飛,叫喚著飛向了喜轎消失的方向,一抹巨大的黑影隱秘而輕巧地順著古樹纏繞而下。
它沿著石壁爬向了山茶花的方向。
將喜轎放置在山茶花叢中央的空地上,蒲奴按照爺爺的交代對著陡峭黝黑的石壁拜了三拜,恭敬地說道:“蛇神大人,李家子蒲奴已將新娘送至,還望您笑納,賜榮石村甘霖。”
瑟骨的穀風鑽入喜轎內,吹得沈棄後背發涼,身體冷是一回事,心寒更是要命。
原先身旁還有少年祈願的聲音,但隨著他的聲音停下,喜轎旁便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由近及遠,由大變小。
明晃晃地昭示著同行的村民們離開了。
他們把自己丟在這荒郊野嶺後,就直接走了?
沈棄用力掙了掙手腕,想要掙脫捆綁著她的紅布,但被村裏那群女人綁的太緊了,哪怕她把皮肉都磨紅了,也沒有絲毫要鬆散的意思。
人都走了,她會被活生生餓死在這的!
沈棄不信有什麼蛇神,她活了十八年,國內國外的,聽過那麼多神的名諱,大到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耶穌波塞冬,小到土地公灶王爺,國內哪裏有什麼蛇神?
難不成說女媧?
女媧可不會要少女當祭品。
腳步聲眼看著就要聽不見了,靠自己力量完全擺脫不了束縛的沈棄急忙抬腳亂踹喜轎,發出巨大的聲響。
“蒲奴,你們不能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裏。”走投無路的沈棄隻能大聲吼道:“我既然是蛇神的新娘子,你們憑什麼把我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