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喜歡那個人嗎？”淩盛錦不說話，秦鈺就主動出擊，他給自己倒了杯酒，直到辛辣的烈酒滑過喉嚨流入肚中，四肢湧出一陣暖意，比起剛來蘄州的時候，秦鈺已經接受了這裏的烈酒，因為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隻有喝一些酒才能讓身體暖和起來。
而且秦鈺向淩盛錦提出這個疑問也不算無憑無據，在隋若棠北羌細作的身份被揭露後，就被關押了起來，在這期間，淩盛錦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對方。
淩盛錦身子一僵，手指也是僵硬的，握住酒瓶的瓶頸灌了下去，他那些卑劣的心思被秦鈺一擊即中，也許他真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喜歡隋若棠。
在前麵的十幾年裏，淩盛錦被各種各樣的光環籠罩著，但他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相反，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束縛，自己活在被淩家人安排好的軌道裏，功成名就，娶妻生子，成為淩家延續後代的一個工具。
他渴望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可以打破淩家束縛的機會，直到隋若棠的出現，從反抗娶淩家選好的對象開始，如果不是隋若棠，大概還會有別人。
可是得知隋若棠的真實身份後，他第一反應不是去質問隋若棠對他的欺騙，不是去傷心隋若棠對他的情意有幾分真，而是覺得自己做的這些十分可笑。
他扮演一個為了真愛對抗家族的癡情男子，可是所謂的真愛居然是敵國的探子，這成了他光鮮人生中的第一顆墨點。
“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就勇敢點，她是北羌細作又怎樣？北羌要把她贖回去，你就跟著她去北羌，要是北羌放棄了這枚棋子，大梁要處決她，那你就跟她一起當對亡命鴛鴦，祈求下輩子兩人之間再也沒有家仇國恨這些阻礙。”秦鈺嘴角勾起一絲譏諷，完全沒有顧及淩盛錦少將軍的身份。
康平更是噗嗤一笑，她知道自己和淩盛錦再無可能，從那份年少的情意中脫身出來，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對淩盛錦的喜歡，不過是一廂情願，她更喜歡的是記憶中被美化過的鄰家哥哥。
淩盛錦擠出一個難看的苦笑，“你別說了。”秦鈺的每一句話都跟一支利箭一樣直往他心裏戳。
“怎麼？原來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啊。”秦鈺故作震驚，“那這些日子你還擺出這個樣子，不會是想著逃避責任不幹事吧？和北羌打仗的時候你就沒怎麼出力。”
淩盛錦猛地灌了一口酒，就像扮演喜歡隋若棠一樣，這些日子他也披著傷心的外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下意識地披上虛假的皮囊，做著和心境不符的事情。
“行了！”淩盛錦臉上的鬱氣一掃而空，湧上一抹羞紅，有些惱怒秦鈺徹底揭開他的遮羞布。
“不裝了？”秦鈺笑嘻嘻地，一會兒就喝完了半瓶酒，“其實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你已經是人中龍鳳的存在了，這輩子隻要不犯糊塗，就會一直順遂下去。”
這世上沒有太多的感同身受，秦鈺他們不理解淩盛錦的煩惱，淩盛錦也無法體會他們的遭遇。
不過，在這除舊迎新的夜裏，借著酒勁，他們總能打破兩者之間的屏障，傾訴自己的心事。
魏五沒有參與到他們守歲的活動裏，在鍾聲敲響後，她就先回房了。
長風依然陪在她身後，兩人沿著長廊，借著風雪，散去身上的酒意。
等回到房前，漆黑的夜空發出白晝般的明亮，魏五下意識抬頭看去，天上綻放出璀璨的焰火。
“又一年了。”魏五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長風陪在她身邊的年頭，又多了一年，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長風望著魏五被焰火的光芒照耀的側臉，心中默念，歲歲年年，共歡同樂，嘉慶與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