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細看,便能發現這裏的士兵,無一不是傷殘之人,大多數都是少了胳膊,還有少了腿的,但他們依舊對現在的生活十分滿足,臉上笑的十分知足。

待走的近了,軍營裏有人便發現了誠王,放下手裏的忙便揮起了手:“將軍,將軍!”

誠王下了馬,將若晨抱了下來,隨即便帶她進了一座民宅,此裏院子裏正坐著一個老頭,見到誠王進來不由得起身大笑:“嘿,小將軍來了!”

老頭哈哈大笑,過去用單臂抱了一下誠王,然後將他讓進來:“年前不是剛來過一次嗎,這是想我們這群老家夥了,咦,這女娃子是誰?”

誠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嬸子在不在啊,我領過來一位朋友,想讓她開導一下。”

老人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阿芬,過來一下,小將軍帶朋友來了。”

若晨雖然心裏一直難受著,但還是聽到了誠王的話,不由的看了他一眼,但隨即便被一個胖大嬸拉住了手:“哎呀,這姑娘,生得細皮嫩肉的,別在這裏吹風了,跟嬸子進屋裏說話。”

說著,便拉著若晨往屋裏走,那胖大嬸似乎十分熱情,將若晨拉到桌子前:“姑娘,看你瘦的,這臉,難道還在難受?”

若晨不知這胖嬸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了,沒有吭聲,隻是眼角又有些濕潤,這胖大嬸一看若晨要哭,趕緊拉過她的手:“唉,姑娘,別難受了,我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

“想當初,我剛與孩子他爹結了婚,回門那天便接到戰報,我那夫君連酒都沒喝便急忙回了戰場,沒想到我們剛剛結婚才三日,便陰陽兩隔。”

“當時我接到戰報之時還不知道懷了孩子,直到三個月後才發覺有了身孕,大家都勸我找個隱婆將孩子拿掉,但我怎麼能舍得,便給生了下來。”

“孩子一生下來便沒了爹,我那婆家早早就將陣亡撫恤拿走,剩下我孤苦伶丁帶著孩子過日子。”

“當時啊,我也難過,想一死了之,可後來我那丈夫的好友因傷退伍回了家,他來看我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能活著便是好的,我這才發現,原來人隻要活著,便有了希望,生活還有盼頭,後來,我就跟那老張頭走到了一塊。”

“按他的話說,他一個殘疾人,想討老婆不容易,我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隻要不嫌棄他,他便願意跟我好好過下去。”

若晨聽了胖大嬸的話不由得有些驚訝,眼前這個看著滿臉笑容的婦人,竟然還有如此不堪的往事。

兩人正說著,從外麵又進來人幾個婦人,見到若晨憔悴的樣子,都忍不住的安慰她。

還有個抱著孩子喂奶的大姐,用還不會說話的孩子逗著若晨,這才讓一直消沉的若晨臉上有了點表情。

“姑娘啊,咱們都是一樣的,這座軍營裏,哪一個不是丈夫陣亡啊,你就說這阿蘭,從訂親到成為寡婦,連丈夫一麵都沒見過,說是回家探親,一年拖年年拖,直到嫁到婆家八年,回到了丈夫的陣亡信,這才知道一輩子都要守活寡,那婆家覺得對不起她,解除了婚約,可外人卻不知道這事啊,還道是她不守婦道被婆家趕了出來,雖然是個黃花閨女也沒人敢娶啊,最後跟嬸子一樣,找了個傷兵,這不也抱上大胖小子了嘛。”

經過胖大嬸她們一頓介紹,若晨終於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了,無一不是陣亡士兵的遺孀,他們的丈夫在前線陣亡,有的迫不得已又重新改嫁。有的根本就是沒過門,或也被娘家嫌棄,又被婆家看不起,最後來到了這裏。找一個看得上眼的傷兵,便這麼湊合到了一起再成家。

幾位大姐大嬸說了半天,胖大嬸摸著若晨的手道:“姑娘,你看看,咱這軍營裏雖然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但小夥子一個個都精神著呢,你若是不嫌棄,咱們吃飯的時候,把那些年輕的拉來讓姑娘瞧瞧。”

“阿嬸,還是不麻煩你了!”誠王剛才一直在門後偷偷看著若晨,見她已經沒了剛來時的迷惘,知道在聽過這些人的故事後終於是重拾了生活的信心,生怕接下來胖大嬸又開始說媒,連忙進來:“我一會帶若晨姑娘回城一趟,有空了再來看你們。”

“哎,小將軍,這都到中午了,不留下來吃口飯啊?”胖大嬸聽誠王要走,忍不住想挽留一下。

“不了,下次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們,到時候給你們帶點酒來!”

兩人出了軍營,慢慢的朝城裏走去,若晨在前誠王在後,同騎一馬此時卻不急不緩,並未受到多少顛簸,半晌後,若晨忍不住出聲道:“謝謝!”

誠王一聽,哈哈笑了起來:“若晨啊,這聲謝字就不必了,我隻是沒想到咱們大楚第一奇女子,也會為了這兒女情長煩惱,我還真以為你修道之人不問三情六欲呢。”

若晨歎了口氣:“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便是人有感情。”

這話讓誠王一愣,思索片刻道:“你別說,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