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突發事件(2 / 3)

提起教師,不能不說,那是個值得尊敬的職業。

古往今來,“老師”這個稱謂裏包含著學而不厭的氣質與誨人不倦的品德。如果你從事上這個職業,直到“春蠶到死絲方盡”。盡管注定要清貧淡泊一生,甚至還要被戲謔為“臭老九”、“孩子王”,你也將無怨無悔。因為此生尊得一聲“老師”的稱呼,已經足矣。不管你走到哪裏,它已經在你身上披上一道榮譽的光環。不用說終生從教是值得驕傲的事兒,哪怕這個人所做的行當與教書育人根本挨不上邊兒,偶爾被人叫聲“老師”,同樣感到受用,同樣得到一份受人尊敬的滿足。

可是,台階上呈現的這幕場景,似乎給人一種不和諧的感覺。這些曾經站過講台、用愛心和心血澆灌過祖國花朵的人,難道真的是為了謀求一己私利,撕下臉皮、拋頭露麵於光天化日之下,成群結夥喧鬧在大庭廣眾之中?

即使退了休,他們也還是教師。總得保持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形象,不會無緣無故往自己臉上抹灰吧?

這些人也許真的遇著特別難心的事。上告無路、投訴無門。因此找了這麼個迫不得已的辦法,集體到公司門口占階靜坐,申訴自己的冤屈。

要不說兔子急了會咬人,林衝要不是被高衙內逼急了眼,也不至於雪夜奔梁山。

起初他們是站著的,不說也不笑,隻是臉色定平地站著,說是“靜站”。後來覺著有點兒累了,實在立不穩,於是就順勢坐下來,由“靜站”改為“靜坐”。自始至終不吵也不鬧,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好像跟遺體默哀告別似的,個個神情肅穆、凝重。鬧不清他們緣何而來,又緣何到此占據階梯,製造公司大樓通道梗阻的事端。

機關大樓裏供職的大多數人都是在各級領導眼皮子底下混飯吃的職員,平時一言一行都得謹小慎微。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下,誰也不敢恣意妄為。走過路過,頂多以目傳情。形形色色的目光,傳遞著五花八門的感情。或者吃驚、或者敬佩;或者振奮、或者憂慮。當然也有鄙夷不屑或者嫌棄厭惡的目光。隻有傻到極致的,才會主動上前去谘詢打問。你們這是幹啥來啦?來給當官的出難題的吧?

最先接觸這幫“占階”者的自然是門衛與保安。

保安的態度還算和氣,賠笑臉、張口一個“叔叔”、閉口一聲“阿姨”地叫著。可是不論怎麼勸,這些老人家就是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不搭理。咋辦?又不能挨個兒掰開嘴巴逼人講話。心想:目前隻能維持現狀,隻能把守住樓口,防止他們一哄而入就行了。再說人家是衝著當官的來的,跟俺打工的無冤無仇。同樣都是平民百姓,沒有一點兒利害衝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

公司領導可不這麼想。

這麼多人樓前占階,究竟目的何在?

更何況選在這麼個節骨眼兒,眼下正由上到下開展群眾性路線教育運動。這麼一來,不啻於使小刀擦屁股——懸那!即便投訴舉報也好,伸冤告狀也罷,總不能采取給驢戴眼罩的方式讓領導處境被動吧?即使問題再大、再苦大仇深,也不能完全不顧公司聲譽、公眾形象以及社會影響吧?換個說法:眼下雖說太平盛世,但是階級並未消亡、矛盾依然存在。任何極端的做法,都可能引發一場地震那。此時必須穩住陣腳,防止事態擴大。所以,還是借用座山雕那句話——小心能駛萬年船,老九,咱不得不防啊!

所以當時胡經理比較煩躁、比較憤慨、也比較鬱悶。訓斥一番下屬,多少可以緩解一下精神壓力。所以,單科長成為經理釋放壓力的出氣筒。緊隨隨後,又如接力棒似的,刻不容緩地傳給單科長的下級——一胖一瘦的兩個保安。

就這樣,單科長經過緊鑼密鼓的部署後,隨即閃現在占階者麵前。他先做出個類似仙鶴展翅的手勢,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然後亮開嗓音、熱情洋溢地說道:“尊敬的各位老師傅們,大家辛苦啦。我是保衛科長單德興,特意來給大家打個招呼。按照規定,機關大樓每天打掃衛生的時間到啦。”

“啥?”台階上有人調侃道:“‘散德行’?你為啥來散德行那?”

“這位老同誌準是耳背、聽岔了。您老聽清楚嘍——我姓‘單雄信’的‘單’、‘朱德’的‘德’、‘黃興’的‘興’。‘單德興’,而不是散德行。”

“嗬,這三位全是軍界精英。三位一體,全集中到一個人身上了。你可是超級精英啊!”

“不敢、不敢,徒有其名罷啦。現在我特意來轉告大家一聲:按照慣例,工作人員馬上要衝洗台階、打掃衛生啦。請諸位高抬貴腚、高抬貴腚,離開台階——水來啦!”

說時遲,那時快,“水來啦”話音剛落,加壓水龍頭就已經噴射出一股激流。湍急的水柱擊打著路麵、騰空而起的霧氣肆無忌憚地朝人群撲來。瞬時,呐喊聲、怒罵聲響成一片,現場也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