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沒見過這樣的人。
這樣平凡的人卻給人這樣不平凡的感覺。
不起眼的青灰色衣衫——青色的衣服穿久了自然就灰了,不起眼的五官——單獨來看都是那種見過幾百上千次的平凡普通,但是集中到他身上就不同了。他身上仿佛有一種魔性,不知不覺就被吸引。
硬要說的話,他還是有些不同的。比如黑白相間、七分黑三分白的長發。比如修長的不成樣子、更像是女人的手。比如他騎了一頭小毛驢——很小很小的小毛驢,好像下一刻這頭小毛驢就會承受不了垮掉一樣。
他還是個怪人。
有個女人已經跟在他後麵整整七天七夜,那女的蒙著麵,一身素衣,看身材應是個美人。
瞎子也會奇怪為什麼一個漂亮的女人會跟著自己,況且他不是一個瞎子,又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
因為他上茅廁的時候,她也會跟著。
她更奇怪,沒有一點正常女人應有的臉皮。
他也奇怪,沒有一點正常男人應有的好奇。
尤其是對漂亮女人的好奇。
他從不回頭,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
她也不上前,就隻是跟著,他吃飯她也吃一樣的,他睡覺她就在旁邊找屋子住下。
兩個怪人,在外人看來竟有種淺淺的默契。
然而,如果你認為他們會一直下去你就錯了。
因為,一件小事,真的是很小很小、你平常根本不會留意的小事,所有的都變了。
街上。
他在前邊走。
她在後邊,相距五尺。
街上集市人很多,討價的,看貨物的,吆喝的,因為某事爭吵的,甚至還有帶孩子的,不知是誰家的狗在叫。也就是說,人有很多。人一多難免會有那麼幾個心術不正的——也許是小半會兒、也許是一炷香、甚至是一眨眼功夫的“不正”。
可正是這一眨眼的“不正”改變了他和她七天前相遇到目前的現狀。
那個賣花阿娘旁邊站的一個中年大叔無意中對她腰部一眨眼的“不正”——那是一個男人見到身材好的女人的、再正常不過的、甚至不用說出來大家就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男人們每天不知道會有幾千次的目光——那種基於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能的欲望的眼神。
那種眼神很短很短,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位中年大叔隨即就走了。
可是至少有兩個人“看到”了。
他和他。
盡管他們都是背對著的。
可他們就是“看到”了,而且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就像子時的時候,天上出現了太陽一樣清楚。
或許那位中年大叔此時早已忘記剛才他那個短暫的、或許是無禮的、每天不知道發生多少次的、或許是無意的、或許是稍稍有意的眼神。
但是下一刻,他一定會忘記。
因為他突然仰麵而倒,鮮紅的鼻血傾灑如畫。
沒人知道中年大叔為什麼會仰麵而倒,麵部中擊,傾血如注。
除了至少兩個人。
他和她。
如果有個高人,至少是輕功上的高人在場一定會大讚一句——好輕功!
他至少先轉了個身,而後繞過兩個在路上玩耍的孩子,一輛老漢推著的小車,還有那個她的身旁,衝上前去,給了中年大叔一袖子,然後迅速轉個身退回,經過她的身邊,還有小車的旁邊,以及那兩個孩子的旁邊,站在他原來站的地方,牽著小毛驢,繼續走他之前沒有走完的那一步。
就像一陣風,僅僅撩起一絲她的麵紗。
他繼續走,她仍舊跟。
隻是,他的袖前,有一絲血跡。
鮮紅的血跡。
半個時辰後。
酒樓。
二層。
她第一次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
而後,輕啟朱唇,“你輸了。”
他,一聲輕歎。
白首崖。
相傳此處是一對江湖眷侶定情之處,故名“白首”。
但這裏,今天卻一點也不和諧。
因為有人在殺人。
有人在死去。
有兩群人在殺人。
“魔教妖人,今日我點蒼與爾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