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下來我們又簡單地聊了聊。
“說實話,我一直想把這錢收回來,但礙於麵子始終沒拿,也覺得拿回來的話有些怪怪的。最近每天看著一分五厘錢,內心就覺得很痛苦,這種感覺特別讓人討厭。”
“你這個人啊,就是不肯服軟。”
“你這個人也一樣,很倔強。”
“你到底是哪裏人啊?”
“江戶。”
“哦,江戶人啊,難怪這麼不服輸。我是會津的。”
“你是會津人啊,難怪這麼倔強。”
“今晚的歡送會你去參加嗎?”
“當然,你呢?”
“歡送會很好玩的,來了你就知道了,真想好好喝一杯啊!”
“要喝你喝,我吃完飯就走,傻瓜才去喝酒呢!”
“你這種人真是欠揍啊。不過也不錯,這樣才像個江戶人。”
“隨你怎麼說。不過去歡送會之前你去一下我那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每每看到南瓜,我的同情心都會忍不住泛濫起來。現在終於到了要為他餞行的這一天,我心裏更難過,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代替他調走。原本我是想在今天的歡送會上為他做個演講的,也顯得隆重一些,但我一張口就是江戶口音,不太符合這個場合。所以,我才想到請豪豬來商量一下,看怎麼整一整紅衣變態。
豪豬如約而至。
我跟豪豬講了一下大致的情況。我先從瑪多娜說起,當然這些事他比我還要清楚,也講起那天在野芹川堤防的事。總結起來,紅衣變態就是個渾蛋。聽我這樣講,豪豬有些不樂意了:
“除了渾蛋,你還會罵什麼?那天在學校你也是這樣罵我的。如果我是一個渾蛋的話,那麼,他肯定就不是了,別把我們兩個扯在一起。”
他這麼說,我隻好把對紅衣變態的形容改為沒骨氣的書呆子,對此豪豬也比較讚同。
豪豬外表看起來健壯粗獷,但比我還不會罵人,大概是出生於會津的緣故。
最後,我也跟他講了紅衣變態要給我加薪以及學校要重用我的事,豪豬不屑地哼了兩聲,繼續道:
“那他先要把我的職免了呢。”
“若真如此,難道你就任他免你的職?”
“怎麼可能?他若是敢罷免我,我就拉著他一起被免職。”
我問他要怎麼做,怎麼可以罷免紅衣變態的職,他卻說還沒想好。也不過是在說大話而已,看來他也是個有勇無謀的人。我跟他講自己拒絕加薪的事之後,他很欽佩我,說我不愧是個江戶人,很厲害。
我問豪豬,南瓜既然不想去,當初為什麼不把他留下。他告訴我,南瓜跟他說這件事的時候,這件事情已成定局,沒辦法了。豪豬也曾找過校長兩次,還找過紅衣變態一次,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可惜都沒用。
“說白了這件事情還要怪古賀太沒有主見了,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當初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古賀就拒絕掉,或者留個緩和的餘地,說考慮一下再說也好啊。不過紅衣變態太聰明了,逼得古賀當場就答應了下來,即便後來他母親去哭鬧也於事無補了。”
“這分明是紅衣變態想要搶走瑪多娜而排擠南瓜所使用的詭計。”
“可不嘛?那家夥外表看著很斯文,背地裏卻什麼壞事都敢做,這件事要是有人怪罪下來,他總要先給自己找個脫罪的方法。對待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武力解決,否則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說著,他還卷起了袖子,顯出了自己的肌肉。
“你看起來很強壯,會柔道嗎?”
這時他胳膊上用力,肌肉都呈現出來了。我上手摸了一下,觸感就像澡堂裏的浮石。我不禁讚美道:
“就你這力道,撂倒五六個紅衣變態都沒有問題。”
“那是自然。”
他又晃動著向我展示了幾下,看著都養眼。然後,我見豪豬將兩條紙繩纏好後綁在手臂的肌肉上,他一使勁,繩子就斷了。
“不過是用紙做的繩子,這個簡單,我也可以。”
“你確定嗎?那你試試看。”
他這樣問我就心虛了,我怕出洋相就沒試。然後半開玩笑地轉移了話題:
“今晚的歡送會上多喝點兒酒,然後整治一下紅衣變態和小醜,你覺得怎麼樣?”
“嗯,是得收拾一下他們……不過……今晚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
“若是選在今天,就有些對不起古賀了。要揍他們也要抓個現行,趕在他們做壞事的時候,否則我們不就是胡亂打人嘛。”
他說得沒錯,看來還是他想得周到。
“那麼,今天晚上由你來致辭吧,好好誇誇古賀。我這江戶口音太重,演講的話氣勢不夠。而且我這人還有個毛病,在公眾場合講話就會反胃,就想吐痰,它頂著喉嚨讓我沒辦法開口說話。所以,還是你來吧。”
“真是個怪毛病,為此你也很頭疼吧?”
“也還好啦。”
聊著聊著時間就到了,我們兩個就趕往會場。宴會設在花晨亭,是當地一家非常棒的料理店,我也是第一次來。據說這裏是用從前諸侯的宅邸改建的,從結構上來看,確實很莊嚴。不過這感覺特別像人們把戰士們打仗所使用的盔甲縫製成一件小棉襖。
我們趕到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這是一個足足有五十疊榻榻米大的房間,大家夥分成兩三撥,各自坐在一塊兒。房間裏的壁龕也很寬,我之前在山城屋住的那個十五疊榻榻米大的房間,根本不能和這個比。從這裏朝遠處看,還能望出去四米的距離。房間的右側擺著一個紅色花樣的陶瓷瓶,裏麵插著大鬆枝。我不知道它代表什麼意思,隻知道它能擺幾個月,特別省錢。我問博物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