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中一滯,抓著話筒急急說道,“李禦,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這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好像有人在嚷泰國話,我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隻聽他聲色如常地對我說,“早點睡。”
扔下這一句,他掛斷了電話,我捧著話筒又喂了幾聲,那一端卻隻剩下忙音。良久,我頹然地放下電話,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裏,望著落地台燈的光暈出神。
窗外無星無月,是個雨後陰沉的夜,半點光亮都沒有的,顯得屋子裏的燈火格外溫暖。可是此時此刻,這片溫暖裏,隻有我一個人。我單手撐著頭,整個人橫躺在沙發上,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就像舊時代的皮影戲,
這一片深夜的孤單裏,我想起李禦……想起他板著臉的樣子,想起笑起來的樣子,想起他剛才對我所說的話,想起有關他的一切一切……
緊接著,腦海中又浮現出杜漸倫的身影,他說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多年以來,我從來都隻喝一種咖啡。你知道的。
他說無論是中意一首歌,還是中意一個人……我都很難改變。
我閉上眼睛,莫名地含滿了淚水。或許杜漸倫對我的殘忍之處,除了冷血地傷害了我,也在於他給過我太多太多的回憶。
那些已經發生的事,那些共同擁有的經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掉的了。所以當我如今再麵對他的時候,總會有些不經意的事情讓我想起從前……回憶千絲萬縷,卻也讓我越來越認不清那個男人……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忽然間,我又想起這句纏綿已極的詩句。
陽台上的窗戶沒有關,風又大了些,吹得陽台門一下一下撞著門框,白色窗幔淩空飛舞。我無奈,隻好奮力從沙發上爬起來,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關窗戶。
不經意地往下一望,我的目光微微一震。雨後的空氣潮濕而涼薄,寒氣逼人,我的手停在半空,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杜漸倫背靠著那輛阿斯頓馬丁,幽幽地站在那裏。樓下燈火朦朧,將他的修長身影映照得有些虛惘。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他來了多久?又要站到什麼時候呢?……這是他第一次長夜守在我家樓下嗎?還是……
我“啪”一聲關上窗子,背靠著陽台站著,久久動彈不得。
3.
很久沒有穿套裝了,高跟鞋果然不及運動鞋來的舒服。我在寫字台下麵放了一雙紅色刺繡絨布拖鞋,不需要出門的時候就換上它。現在有些懶散慣了,即使穿著拖鞋也覺得沒有赤腳踩著家裏的地板舒服。
桌前堆了許多文件,其中有專業的分析公司對宋氏所做的評估,雖然這家公司已經外強中幹,可是股價卻不該在短期內低到這種程度。很多天躲在家裏沒有看新聞,我竟不知道宋氏的股價居然無聲無息地跌了這麼多。所以今天清晨員工們看到我來上班,臉上都有些如釋重負的神情。我不由有些自責。這麼大的企業,我說甩手不管就不管了,的確是有些不負責任。不過受到金融危機影響,我覺得短期的股價震蕩是很正常的,所以也未太放在心上。
李禦明天就要回來了。我不想讓他看到躲在家裏落拓脆弱的我,所以才打起精神來上班。也因為他即將歸來,我變得很有幹勁。或許女人都有這樣一種特質,就是當她們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滿心歡喜地籌劃未來。
……我想好好打理這間公司,幫他洗好剩下的錢,之後就不再做這些旁門左道的事,過平凡人的日子。經曆了這麼多,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無非就是那個人,他可以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