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前麵剛掛掉電話，楊茜後腳就打了進來。
蘇春芒知道她想幹什麼，心下竟也意料之外的平靜。
人最痛苦的，果然還是需要做選擇的時候。真要是別無選擇了，反而心態會變得平和。無論發生什麼，也都不是那麼難接受了。
“楊小姐。”蘇春芒不等她開口，便開門見山說，“Don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
“那麼，我現在可以歡迎蘇小姐加入馬西克了嗎？”楊茜笑聲清脆，宛若春風拂麵。
“楊小姐太客氣了。”蘇春芒決定也跟著笑，“這話應該由我來說。Cassie姐，以後請多關照。”
“說什麼呢？”楊茜“嗨”了一聲，聽出來是真的很開心，“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找我。雖然你是四月一號入職，但不影響我們已經是一家人。對了，馬上要春節了，你是要留在上海過年嗎？”
“對。”這個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要不要來我家過年？也就是加雙筷子的事。”楊茜語氣輕鬆得好像是在約一個尋常周末。
蘇春芒哪裏敢應這個邀請？目光不經意間掠過窗戶玻璃，正巧看到了在院子裏岣嶁著身子曬衣服的房東阿婆，隨口便編起了一個自認得體的借口：“不用不用，大過節的不方便打擾。我這邊也是有親戚的，我現在暫住在親戚家。”
“那還好。”楊茜爽快地也不再假客氣，“那就回頭有空約一下KTV什麼的好了。總之，上海很多地方還是很好玩的，可以趁春節多去看看。等以後工作了，可能就沒那個時間了。”
“好的，一定。”
兩個人就這麼有來有往沒什麼營養地客套了幾句，直到無話可說了，楊茜才先掛了電話。
其實她的目的也很簡單，隻是想來確認一下蘇春芒的態度。
一旦她答應下來了，這件事也就可以放進肚子裏了。她賭蘇春芒不會再輕易反悔。
而一切塵埃落定後，蘇春芒憋在心裏的一口氣也忽然卸下，連去超市都變得沒那麼急切了。
難得太陽這麼好，她累了這麼久，不管未來會怎麼樣，這三個月還是該休息，就要好好休息的。這或許是她這輩子最輕鬆自在的三個月，也不一定。
這段時間她每天早出晚歸去餐廳培訓，很少能和阿婆打到照麵。
難得今天撞上，不如順手幫她做點家務。這大冬天的，早起地麵都冷硬，這麼大年紀滑倒了就不好了。
這麼想著，蘇春芒打開門走出去，一邊走向阿婆一邊爽朗笑：“早啊，阿婆。”
阿婆耳朵已經有點背，動作緩了下才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今天不用上班？”
“不用。從今天起，我就放假啦。放長假！”蘇春芒說著話已經走到她的麵前，伸手去接她手裏的衣服，“我來幫您吧，您去坐著。”
阿婆起初有些不肯，攥著衣服死活不撒手。最後或許看蘇春芒不是來假的，便撿起豎在一旁的拐杖，小心翼翼地走到房簷下的老舊藤椅上坐下，悶聲看著蘇春芒忙活。
直到蘇春芒把衣服都晾完了，問她需不需要曬曬被子時，老人臉上突然露出十分局促的慌張神色：“不用，用不著你！你走，回你自己房間去！我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蘇春芒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這麼激動。
但她本來性格就有點不好相處，無論什麼時候發飆都算是合理，蘇春芒並不介意。
既然她不想讓自己幫忙，她自然也不會自作主張去侵犯她的隱私。她發現這邊的人們不管關係多近，相處時邊界感都格外重，是她喜歡的那種城市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