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將進忠送的兩隻小金魚帶走,皇帝便整日在小金魚跟前絮叨。
“皇後啊, 你不知道朕多寂寞,你是那樣的明豔活潑,你什麼都能學,什麼都會,還給朕生了永琰這樣的好兒子。”
永琰在皇帝第三次這樣哭訴時,忙叫小太監偷偷換走了嬿婉的小魚,送去了嬿婉定居的地方。
永琰厭惡皇帝如此追思嬿婉,是因為皇帝不單單追思嬿婉。
皇帝在來嬿婉永壽宮之前,還先去長春宮坐了許久。每每去,總要和身旁的進寶說一遍。
“孝賢皇後就是在這裏與朕哭訴,朕與她的兒子沒了。也是在這裏,又為朕生了七阿哥。可惜,七阿哥也早夭了。
連朕的女兒,璟瑟,也是在這裏陪伴朕和孝賢皇後的。”
進寶耳朵都聽的要起繭子了。也還得從孝賢皇後多年前遺留下來的茶裏取幾片茶葉泡給他。
皇帝邁著不利落的腿腳,吸溜一口茶水。
“嗯,就是這個味道。”
進寶不敢言語。隻是叫太醫及時來請平安脈,自然是怕皇帝被幾十年前的茶水毒死了。
皇帝若隻是緬懷琅嬅和嬿婉也就罷了。
他還得去看看寒妃,去看看婉嬪。
在寒妃的承乾宮說,寒妃多麼多麼的貌美,看著寒妃與自己的畫像,滿意的不得了。然後歎息一句。
“哎,可惜,寒妃是個性子桀驁的人。不過也算是朕一生少見的漂亮女人。”
在婉嬪寢宮時,總少不得順道說一說同樣老實憨厚的純貴妃。
“婉嬪和純貴妃一樣又不一樣,朕有時候總想婉嬪若是和純貴妃一樣敢在朕跟前也好了。
不過也不好,婉嬪,總有婉嬪不一樣的地方。”
皇帝懷念了這些愛過的女人,深情一番後,又傷感的路過翊坤宮。
歎息道:
“朕的青櫻終究是去了。”
永琰每每聽著這些話,心裏不是滋味。同為皇帝,永琰也有六宮妃嬪,但永琰可以大膽的承認,這些妃嬪對他的意義是什麼。
而不是和皇帝這樣,從不肯承認自己是為了什麼讓這些女人入宮。又對她們做過什麼。心裏隻記得他自己的純情一片。
後來還是太皇太後解答了永琰的疑惑。
“你與你的後妃們,就是君臣,無他,所以是處在一個誰都不需要為難的地界。
你皇阿瑪,他總是一個個招惹, 一個個寵幸,一個個拋諸腦後。
你說動了情的女人,怎麼能可愛呢?不可愛的女人在皇帝跟前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她們一個個死了。她們死了,皇帝卻記得她們可愛起來了。不過如此。”
“你皇阿瑪愛的從來不是他們,是他的萬千情愛。”
永琰了然的點頭。
柳絮飛進皇帝寢宮那日,永琰一切都瞧見了。也是在太後口中永琰知道了他為什麼這樣做。
他不喜歡皇帝,討厭皇帝。討厭他的虛偽。
所以永琰縱容那些柳絮飛入宮中,縱容那些柳絮奪走了皇帝的性命。
永琰擦幹淨了皇帝的靈位,從安華殿退了出去。
良久,偏殿才出來一個女子。
她是如今的皇後。
皇後顫抖著手,往香爐點了三根香。
她心有餘悸。看著太皇太後的靈位。想起太皇太後對她的囑托。
“永琰看似與世無爭,實則心底裏最是有想法有成算,還最是能隱忍。尤其是分得清江山與後宮孰輕孰重。
你做皇後,第一不能爭寵,第二不能讓後宮妃嬪爭寵。”
皇後彼時照著太後說的做了,但因為年少情深,她心底裏還有一絲期望,永琰待她總是不一樣些。
她剛升起了一絲情愛,死的透透的了。
皇後揉著太陽穴與身邊的姑姑道:
“本宮有些身子不適,你去告訴皇上,最近怕是不能侍寢了。你叫其他妃嬪多多陪著皇上些。”
姑姑看了看皇後的肚子,了然道:
“是。皇後娘娘操勞多日,得好好歇一歇。貴妃是一把好手,奴婢會叫貴妃多多照拂六宮事務。
想來賢妃也是有空的。皇後娘娘隻管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