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國家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土肥原心下一怔,隨即馬上捕捉到了溥儀的言下之意。但他想吊吊對手的胃口。
“我已經說過,是獨立自主的,是由宣統皇帝完全做主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要知道這個國家是共和,還是帝製?是不是帝國?”
“這些問題,到了奉天都可以解決。”
“不”溥儀急了,“如果是複辟,我就去,不然的話我就不去。”
土肥原放心了,獵物已在手中。他微笑了,“當然是帝國,這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是帝國,我可以去。”未來的傀儡皇帝表示了滿意。
在東京法庭上,溥儀隱瞞了這段插曲。當法庭問他,為什麼在1931年“滿洲事變”時他離開居住七年的天津到滿洲,到離奉天不遠的旅順?溥儀解釋說,是因為為周圍發生“很多可疑的事情……出現一係列威脅和恐怖行為”。他為自己的性命擔憂。
這也是事實。土肥原曾向奉天關東軍司令部發去密電:“溥儀確有逃往滿洲之意,並擬在吉林成立政府,大體屬實。惟天津總領事桑島根據外務省訓令,不希望溥儀外逃,正嚴密監視其行動。因此,如不采取特殊手段,實難達到目的。”關東軍回電,同意采取特殊手段,但不可以強製挾持溥儀出關。接到秘密回電,土肥原立即確定了兩了行動方案:一是逼使溥儀下決心早日離津,二是乘在天津製造混亂之機挾溥儀蒙混出關!
主子命令他不要采取強製手段,但誰也沒有禁止他采用恐嚇伎倆。而且,幹這類事,他是行家。
很快,“靜園”收到不少恐嚇信。信文不長,但措詞嚇人。有一封信裏隻寫了一句話:“如果你不離這裏,當心你的腦袋。”還有不少“關心”溥儀的人打來電話,請他不要外出,說外麵附近經常有些衣服裏麵藏著刀的可疑分子,而且肯定那些人都是張學良派來的。一天清晨,一打開大門,就是陌生人來訪,說是東北保安司令部顧問趙欣伯送來禮物,來人放下禮品,揚長而去。侍從按例檢查了禮品,竟發現裏麵有兩顆炸彈。“靜園”上下驚魂未定,日本警察和日軍司令部派人拿走了炸彈。次日,具體負責執行土肥原陰謀計劃的吉田翻譯向溥儀報告說兩顆炸彈已經過檢驗,是張學良的兵工廠製造的。吉田乘機誘騙溥儀早日動身為好。溥儀被土肥原編造出來的“張學良”搞得失魂落魄,如坐針氈:這“靜園”不安靜,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住下去了。
入夜,以往平靜的天津街頭突然響起了爆豆似的槍聲。溥儀嚇得龜縮到床裏,大氣也不敢出。不久,“靜園”牆外傳來裝甲車隆隆的履帶聲。溥儀戰戰兢兢地催侍從去外麵探聽動靜。沒一會兒,侍從連滾帶爬回來報告。
“皇,皇上,日本人的裝甲車開到園子門口啦!”
“啊?!”溥儀頓時癱軟在床上,這時,吉田翻譯官推門而入,望著這一主一仆的狼狽相,嘴角撇出一絲鄙夷。
“皇上,不要怕,您已經沒有危險了。”
“沒有危險?那門口的裝甲車不是對準我的?”
“裝甲車是土肥原君專門派來保護您的。今天晚上張學良策動天津事件,企圖將您從日租界綁架走。是天津駐屯軍打退了張學良逆匪的進攻,現在日租界已經戒嚴了。不過,吉田故意停了一頓,看了眼巴巴望著他的皇帝說,”他們是衝著皇上您來的。隻要皇上還居留天津,就難保他們不再來滋事,那時,我們也不好辦哪。
六神無主。溥儀緊緊抓住吉田。
“快去跟土肥原君說我想盡快離開此地。越快越好。”
11月10日,天津騷亂的第三天,日本租界和鄰近的中國管區一帶整日戒嚴,對土肥原計劃極為有利,在他的精心周密策劃安排下,溥儀藏身在一輛雙人座敞篷汽車內,被偷偷運出“靜園”,然後化裝成日本軍官,乘上一部日軍司令部軍車,來到英租界白河碼頭,搭乘日本汽船“比治山丸”逃離天津。行前土肥原特囑咐溥儀的日籍侍人工藤忠準備一桶汽油,萬一挾持行動被發現無法逃脫,就連人帶船一齊銷毀。溥儀的座位離油桶隻有三米遠,萬險之中,他還以為離著“幸福”越來越近了呢。
劫持溥儀成功!
時過不久,土肥原又指使另一個大間諜川島芳子再以陰謀手段挾末代皇後婉容到旅順。
1932年1月27日,關東軍根據參謀本部《中日問題處理方針要綱》以及《滿蒙中央政府設立方案》,通過了《滿蒙問題善後處理要綱》,決定成立傀儡政權。2月中旬,在奉天大和旅館召開“建國會議”,28日,公布“建國宣言”。溥儀在長春就任偽“滿洲國”皇帝。此時此刻,土肥原的激動心情恐怕絕不亞於溥儀:他終於看到了自己一手策劃的“滿洲國”——“王道樂土”成了現實。而這建國第一功臣則非他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