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黃埔軍校出三傑(2 / 3)

“你總強,傷人家的心。”堂妹一扭臉,眼淚落在了包袱上。

“在這兒抹眼淚多不好看。”蔣先雲心煩意亂,張大嘴喘著氣。見堂妹哭得更傷心,便去門口買回一把糖塊塞在姑娘手心。他剪票進了站。在門口向堂妹告辭時,也和常離開家鄉一樣,帶著莊重的神態,向她點點頭。踏上火車時,他又回頭張望站口,堂妹遠遠地抿著嘴,眼裏含著淚花。

《先鋒》通訊社負責人賀衷寒從湖北警察廳回來,心緒極壞。他遭到斥責,可為什麼——他摸不著頭腦。

他是個圓臉盤,兩顆小黑眼珠透出倔強,一張闊嘴又表明他能言善辯。他也是湖南人,1900年出生在嶽陽。他少年時,英雄氣十足。在嶽陽市西南洞庭湖中,有一座君山。這裏四麵環水,風景秀麗,古人用“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裏一青螺”的詩句來描繪它的景色秀麗。君山由72個大小山峰所組成,山上古跡甚多,有二妃墓、柳毅井、龍涎井及秦始皇封山印等。當賀衷寒上山遊玩,自知此山為秦始皇南巡時泊停而得名,立即給自己起了號:君山。

他很早就走上社會,想闖出一番秦皇漢武的事業。先在嶽陽、長沙等地搞學生運動,繼而辦起了《平民》通訊社。但因經營不善很快垮台。於是,他從長沙來到武漢,另起爐灶,辦起了《先鋒》通訊社。開始,《先鋒》還算順利,在鼓動學生上街遊行,反對帝國主義侵略時打過幾次“衝鋒”,可好景不長,不到半年,又麵臨查封而倒閉的危險。

他回到通訊社的時候,社會裏空無一人。滿地紙張狼藉,凳子椅子橫七豎八。他坐回自己的安樂椅,轉來轉去,一會兒往左轉,一會兒往右,安樂椅很結實,轉動自如。往左轉——看見窗外院子裏的幹枯的柳樹,風中飄蕩的《先鋒》招牌;往左——看見牆角的書廚櫃門大開,地下的磚頭被人撬過,顯然,有人搜查過。賀衷寒氣喘籲籲,鼓出的雙眼閃閃發光。“娘的,這個社會處處和我作對!”

他自言自語。雖然年輕,嗓音卻悶聲悶氣,似乎是刀割的疼痛從心口迸發出來。他閉上眼睛,回想著自己走過的路。

他可以算得上是中國最早的一批青年團員了。他當學生的時候,差不多是一匹野馬,思想沒有一定體係,言論行動沒有一定的規範,對人對事全憑狂熱。在長沙,他曾秘密奔走,聯絡失學失業學生示威,向各學校社團征求湖南公民選舉監督團,抨擊賣國政府。一時間,運動聲勢浩大,得到社會的同情和輿論界的讚許,賀衷寒也因其思想激進而嶄露頭角。於1921年冬參加以張國燾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赴伊爾庫茨克開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回國後,又被惲代英開辦的“共存社”所吸引,但參加不久便因意見不合而退出。後來,共存社的大多成員都加入共產黨。賀衷寒自長沙流落武漢,穿起了布衣布裳布鞋布襪,打扮得象清教徒。他當了一件舊棉襖,借了一點債,到各報和師友處走動一番,在商務最繁華的黃陂街,撐起了通訊社的門麵。

通訊社是紙糊的房子,到處是洞,寒風透骨。他把腳下的報紙搓成一團,點著,暖暖身體。回憶使自己變成一隻在風雨中飄搖的船。他一張一張往火堆裏續著報紙,想起林黛玉的葬花詞:“一年三百六十日,冰霜刀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春去難尋覓……”不禁淚流滿麵。在淚眼中,他看見有一篇董必武引導青年的文章,這文章是去年他專程采寫的。“對,找董必武去!”他撐著膝蓋站起來,把手裏的報紙全扔入火中。

他憑記憶,找到湖北省黨部農工廳長董必武的家,在門口等著,瑟縮著,麵頰凍得紅通通的。

“董老先生!”

“你是——”

“我是先鋒社的,我采訪過你。”

“哦,請進屋來,你怎麼站在積水裏呢。”董必武迅速打開房門,把賀衷寒讓進去。

董必武摘掉棉帽,在賀衷寒身旁坐下。他已四十開外,蓄著八字胡,身著布長袍,上麵套件馬褂。冷熱交替,賀衷寒的麵孔出現了各種顏色:一半象麵粉似的白麵頰在笑,而順著另一半紫紅色麵頰卻流下晶瑩的淚水……

賀衷寒聲淚俱下,曆數了自己和通訊社破產的遭遇。

董必武沉思著望著地板,突然抬起頭,感歎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一個學生去辦通訊社的確難以持久。現在有那麼一個教授在文章裏寫的是‘勞工神聖’,在課堂上講的也是‘勞工神聖’,卻坐著轎子,讓兩個勞工抬著他這個‘神聖’。你們報紙可不能替這種教授鼓吹。”

賀衷寒心裏一驚:董必武指的教授就是戴季陶。前幾天,他還隨戴去武漢大學聽講,回來寫了一篇讚揚的通訊,莫非董必武不喜歡那篇報道?他急忙說道:等我再辦報的時候,定將這種‘神聖’揭示出來。可現在警察廳要取締先鋒,我也走投無路。真感到天地之大,無我立足之地。想下鄉種田,無田可種,想披發入山,無山可入。先生,你給我指條活路吧!

“革命大業不會一蹴而就,鬥爭還很艱巨複雜,你應該做充分的精神準備。國民革命不僅需要農工運動,尚須軍人運動。你是有為青年,現在廣州大本營正在招收軍校新生,你可以前去投考。”

“我的誌向在文……您能否介紹我去宣傳部門?”賀衷寒詢問道。

“現在廣州已聚集了許多象你這樣的熱血青年。可以預料,黃埔軍校將造就一代新軍。”

“我對軍事一竅不通。”

“黃埔軍校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理論與實踐結合,你不必擔心學業。”

“要能免考入學……”

“我可以把你的情況轉告廖仲愷,讓他出麵給你介紹。”董必武說著,就坐在寫字台前書寫,把信折好,交給賀衷寒。囑咐道,“你直接去找軍校籌備處的廖仲愷或者鄧演達。現在請你在這裏稍等,我給你準備點晚飯,早些啟程,明後天就能到達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