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幸福的鼻涕啊!小暉還沒感受到幸福的顫栗呢,耳根啪地一響,回過頭,爸正叉著腰吹胡子瞪眼呢,媽臉上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小暉就嘎嘎地愣在那裏,一任鼻涕眼淚一古腦兒鑽進了嘴裏,看也不看他媽遞來的紙巾! ”《幸福的鼻涕》這個標題吸引了我,小說講述了一個被變形金剛、鋼筋水泥包裹的城市孩子小暉一段離家出走的故事。向往著能和電影小兵張嘎裏的嘎子一樣可以和小夥伴們在一起玩耍摔跤、下河捉魚的他渴望一種自由、農村的草香味、更確切的說是對大自然的一種神往,甚至可以像嘎子一樣把鼻涕擦在手背上,這對大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可這就是孩子的心理,結尾的遞升與驟結意味深長,被父母束縛管教過於嚴格是好是壞?家長對子女的過度期待壓抑了孩子童真的天性,從電視等媒體也看到一些城市孩子離家出走或者在家庭過於嚴格的管教下,做出一些遠遠超出我們成人所不能想象的事情。這不能不引起家長的反思。這貌似小輝一個人的故事,從某種程度來說,不正是和小輝一樣的城市獨生子女的某種處境嗎?孩子累嗎?累!這是作者對生活在城市中的孩子越來越小的生活空間的同情和理解,他細節上的描寫突出了一個字“嘎”。不高興時用手背蹭鼻涕,用稻草堵煙囪,多瀟灑,不,應該叫多嘎氣,戰爭年代是不興講瀟灑的。小暉權衡一番,心說,要不就用手背蹭鼻涕吧,也很嘎氣的動作呢! 小暉一聽,嗬,這倒挺嘎氣的,我能下來戽水玩嗎? 可沒等小暉把它們裝進桶裏,米蝦又蹦水裏去了,真頑皮,這小米蝦怎麼比嘎子還嘎氣呢?語言詼諧,幹淨利落,這些細節文字可愛而淘氣,和主題緊密銜接,深入到一顆童真而幼小的心靈,營造一種孩子們玩耍時童趣的氛圍,並為讀者所感染、所感歎、並轉而感悟。
每個人對成功的理解各不相同,一流的名牌大學?身價千萬的富豪?仕途的平步青雲?《成功》對此做了另一種闡釋——健康與生命。已做了心髒搭橋手術的我因為身體原因很少參加同學聚會,在陳蘭蘭的再三勸導下,也破例參加一次,這場聚會上,20年前的同學有的在醫學界嶄露頭角,有的成了小說作家,有的成了廣告策劃師,有的已成階下之囚,有的卻已作古,一場同學間的相會,一群社會精英的聚首,道出一個命題,什麼才是真正的成功?一個與生命賽跑的人,用20年的時間與病魔抗爭的病人,我,卻成為這場聚會的真正成功者, “破罐子”這個細節在文中的頻頻出現,按照常人理解的破罐子一般都會想,破罐子破摔,然而劉正權的構思卻與眾不同。第一次破罐子是指“我”的身體狀況;第二次為浪漫愛情的期待;第三次是對生命本能的反應——活著,僅僅是能夠活著就已足夠;第四次是讓生命燦爛綻放的結果——同學眼中的成功。“這時就見一幹同學圍過來舉杯說,要說成功,你才最有資格,二十年了,你沒讓生命休克。對啊!你還成功地嫁接了我的生命!陳蘭蘭走上來,擁著我。我,成功!麵對幾十雙眼睛,我一下子泣不成聲。”對生命的熱愛,自我的超越,和另一種價值觀的不同形成鮮明對比,一個意味深長的結尾,道出生命與生存的哲理,令人回味無窮。其實活著就是一種幸福。記得有這樣一句話,生命就是一本書,人隻有活著才有機會翻開後麵的一頁。
一個農民作家,筆下自是離不開農民和農村。細腰卻不是木柴棒,細腰走起路來,腰那麼一晃,很春風楊柳萬千條的模樣,木柴棒能春風楊柳麼,不能!有人說,小小說不能寫大,我卻說,能!小小說可大可小,如果它能折射一個時代,為什麼不能?雖然在字數上並不占優勢,但是它的思想內涵卻清晰的呈現了一個時代的概貌,他的成名作《細腰》便是如此。“是因為餓嗎?”一個好的結尾,能給人以美的藝術享受,同時用疑問、反詰、感歎來宣泄情感,在六十年代出生者自己心中,它有對一個時代的震顫,作家虹影在寫《饑餓的女兒》中曾這樣表述:“饑餓絕非隻意味著灰色的記憶,恰恰相反,這種與溫飽絕緣的生命境況,還意味著頑強的求生意誌,一無所有的野性和特立獨行的反叛精神。”根正苗紅的年代農村不是有很多和細腰一樣的人麼?《五個南瓜窩子》通過一家人挖南瓜窩子,來表現親情,對父母的愛,也是通過細節洞察人物內心世界和城鄉之間的差別。《新鮮的東西》裏,我腳步一遲疑停在了半空中。我怔了一下把腳步落下來。腳步起落間,也是自己內心世界矛盾的起落。那根掉在地上的油條顯然並不快樂,那個“我”也不快樂,這樣活潑而可愛的細節敘述方式,卻讓讀者很快樂。這是一段歲月的暗傷,《想混黑社會》中,還是學生的小三對黑社會老大一直很神往,學著抽煙戴墨鏡,然而在他所追隨的老大從獄出來的一個勞動情節卻讓他陷入了困惑中,自己還應不應該做黑社會老大呢?那個偉大的理想到底對還是錯?結尾有對正在成長的青少年對人生的迷茫與困惑的自省中。這種成長時期的困惑在其他小小說也多又體現。《舍誌》通過一個農村窮孩子靠未婚妻資助自己考大學的故事,謳歌了一個年輕女子善良而美好的高尚情操。《你得給俺擦回鞋》講的是一個農村考大學的女子為了掙到學費而自立的故事,表現人可以丟掉錢卻不能丟掉良知,農村孩子雖然貧窮卻有尊嚴,人的尊嚴,理性的尊嚴,並對那些有錢卻缺少道德的人有力的諷刺與鞭笞。他的結尾並非刻意為之,也和歐亨利扯不上關係,他就是他自己,按他慣常的思維和理性的思考自然地回應到每一個標題中來,並對標題做了最好的注解,符合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故事發展邏輯,與讀者產生共鳴,反思或者點頭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