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這一天,我正帶著人馬衝鋒陷陣,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哥——!”

我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隻見西坡上坎上站著個女孩,也隻是七八歲,一身藍褲褂,烏黑的小發髻上纏著白絲線,水汪汪一雙大眼滿含憂鬱,紅潤的小臉蛋上掛著淚痕。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名叫韓香。以前,我經常將有時莫名其妙想起的“老鼠愛大米”等奇怪的歌,唱給他聽。不過每次唱完,他總紅者臉,用吃人的目光看者我。

韓香的父親名叫韓忠,原籍大名城外五裏店人,原來也是騎兵營裏的一個下級士官,三個月前在一次戰役中陣亡了。當時的隨軍家屬除高層長官外,大都沒有什麼軍需供給,他們的生活來源,全靠攻城陷陣後的搶掠。混戰的年代,搶劫和虜掠是勝利者的特權,元初尤其是這樣。香的父親死後,隻剩下她孤兒寡母。在軍營裏,寡婦除了改嫁他人外,最多隻能靠別人施舍過日子。素悔的母親雖非名門閨秀,也算是大家小姐出身,有一定文比素養,所以在丈夫戰死以後,她選擇了回原籍這條艱難的道路。

我看見香帶著這副神情,就知道出了什麼事,於是便一溜煙向西坡跑去。

“香,你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俺要走了!”香含淚答道。

“走?去哪兒?”他吃驚的問。

“回老家。俺媽說,要回那個很遠很遠的老家!”說罷低下頭哭了起來。

“香——!快走哇!”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呼喊。我這時才發現香的媽媽,手拎著一個花布包裹,站在北麵很高的土嶺上。

“來了!”香一麵答應著,把她手裏拿著的,才削好的“箭”遞給了我。

“大哥!這是俺昨晚上給你做的。以後就再也不能給你做了!”說完回頭向嶺上跑去。

“箭”是用小柳枝截的條條,弓是用麻繩拉彎的竹竿。在孩子們的眼裏,這些武器就是他們威風八麵,不可戰勝的精神支柱。香手巧心細,削的箭又光又直,所以,訓馬營這位“騎兵大元帥”用的箭,幾乎都出自香之手。可是她現在要走了,她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這突然的事變,使我一下子愣住了。站在那裏,望著香遠去的身影,那頻頻回頭留戀的目光,卻一動不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香和她媽媽的身影在山坳裏消失了。我這才如夢方醒。撒開雙腿,飛也似地跑上嶺去。可是這時,隻見山嶺逶迤,草木莽莽,哪裏還有半點蹤影。怔怔地看了一會,忽然憋足一口氣,大聲喊道:“香!將來我一定去看你!”接著,他把手中的箭,向前天空,向著香去的方向,一支接一支地射了出去!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轉眼之間,又過去了十年。在瞬息萬變、更迭頻繁的元末時期,這十年又整整跨越了一個朝代,更換了三個皇帝。

這一天,元慧宗臨朝。文武百官參拜已畢,當駕官傳宣: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卷簾退朝。”

話音未落,就見宰相蘇苒邁步出班,撩衣跪倒,口呼:“萬歲,臣有本奏。”

元慧宗道:“愛卿何事?快快奏來。”

蘇苒回答:“萬歲,昨日城隍廟大會,京城百姓齊集。人山人海,熱鬧非常。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竟有狂徒,妖惑百姓。把城隍的木馬騎出廟門之外,惹得謠言四起,風雨滿城,說什麼‘木馬出廟,貴人來到’。使得許多庸夫俗婦,沿途下拜,道路為之受阻。簡直比當初迎接萬歲聖駕進城,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