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手裏柱著一根拐杖,他在陽光下一瘸一拐地走過那滿是塵土的露天酒吧,一個人來到公園裏。
他在一條長凳上坐下,那個長凳是麵向湖心島的,然後從兜裏掏出煙盒,慢慢地將一支香煙點燃,又瞅了一眼手表,還差五分鍾就到六點了。很快加娜就要到了。她這個人是非常遵守時間的,他心裏不住地思考著。邦德早就已經將晚餐預訂好了。那麼之後呢?然後就製訂一個內容豐富而又討她喜歡的計劃。她會喜歡什麼呢?她以前去過什麼地方呢?她又願意去哪裏呢?是德國、法國還是意大利?要不就先去法國吧。盡量能在第一天夜裏趕快離開加來海峽,然後就可以在法國鄉村的享受一頓農家美食,再到達盧瓦爾,在那裏,可以在沿河兩岸的某個小村落逗留幾天。再慢慢地向南遊玩,一直順著西邊的公路玩下去,那樣就可以現代化的生活與避開塵世的蕪雜,慢慢感受自然生活。邦德的思路此時漸漸地停了下來。嗯,考查?到底應該考查什麼呢?是考查那女孩子嗎?
“詹姆斯。”
邦德停到了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女高音,讓他感覺自己似乎有點神經質了。這聲音並非是他所期望的。他將頭抬起來,癡癡地望著她。她迷人的身影就站在距離他隻有幾英尺遠的地方。頭上戴著一頂精巧別致的貝雷帽,她看上去心情非常激動,表情也神秘莫測。邦德連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去,同時親切地與她握手。
她隻是舒展了一下身子,卻沒有和他一起坐下。
“詹姆斯,希望明天你能夠去那兒。”她望著他,她的目光非常溫柔,但又讓人猜不透,他想。
邦德微笑著說,“那究竟是明天早上去呢還是明天晚上去?”
“你不要胡說八道。”她笑著,臉一下變紅了。“我說的是國會。”
“那你以後想要做什麼?”邦德問。
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像是凝視,像是癡望,像是迷戀,又有點像是他以前用過的那種“莫非”的目光——一直從眼睛中探測到對方的心底。
加娜也未說一句話,隻是用雙眼回望著邦德。她美麗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種悵然所失的神情。然後她把視線轉向了邦德的一側,望著他肩頭一側很遠的地方。沿著她的視線,邦德慢慢轉過身去,看見有一個高個的年輕人,就站在一百碼外,他留著比較帥的短發,此刻正背著他們閑逛,似在消磨時間。邦德轉將身子轉過來,正好和加娜·布蘭德的目光相對。
“我很快就要和他結婚了,”她顯得非常平靜地說,“就在明天下午。”事情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他是維萬探長。”
“哦,我明白了。”邦德很勉強地笑笑。
他們彼此得的目光都從對方的身上移開,接著都陷入了一陣無言的沉默。
邦德感到非常意外,也讓他感到非常失望。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確是不應該再有什麼別的期望了。是啊,雖然他曾經與她患難與共,但也隻不過是僅此而已。憑什麼他就要讓她成為與自己情投意合的伴侶?
邦德為將這失意的痛苦轉移就聳了聳肩膀,但他心中失意的痛苦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壓倒了成功所帶給他的喜悅。他如同站在一條死亡線上一般,他感到自己必須馬上遠離這兩個年輕人,把他那顆已經變得冰冷的心趕緊放到別的地方去。不存在後悔,也無需虛偽的多愁善感。他清楚自己必須扮演一個她所希望成為的角色,那就是讓自己成為一個世上少有的硬漢,一個特工,一個影子。她仍舊在凝望著他,靜靜地等待著他給她的微笑以及諒解。她真的不願意傷害他。自己雖然也非常喜歡他,但她卻不願讓自己再受到什麼刺激。畢竟她精神上的痛苦再就已經達到飽和,因此她隻想讓自己平靜地放鬆一下。
邦德慢慢地將頭抬起來,對她溫和地微笑,“我真是嫉妒那個家夥。”他說,“說老實話,我心裏非常不好受。事實上,我已經為你另作了明晚的安排。”她對他感激地微笑,總算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麼可以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嗎?”她問。
“本來我是想要帶你一起到法國的農家去的。吃一頓豐盛淳樸的晚餐,之後我們再實地考察,去瞧瞧人們傳說的會尖叫的玫瑰,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這麼回事。”
這時她笑了,而且還笑出了聲音,“非常遺憾我不能遵命了。但是我們需要做的事情還非常多。”
“的確,我也這麼認為。”邦德說,“那麼好吧,再見了,加娜。”他把手伸出來。
“再見,詹姆斯。”
邦德最後一次伸出手來和加娜握手,之後兩人全都轉身離去,各自走向他們彼此不同的生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