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要找人嗎?”

韓娘回答,“內侍宮婢有萬餘人,六局二十四司女官二百,還有在三清苑禮佛的太妃們,病了的怕是不少,就連聖人如今也龍體抱恙。”

薑虞想了想,昨夜那鱗片……神鬼精怪在凡間行走,多半會扮得尋常些,應當不是聖人與太妃們。

另外內侍宮婢若是病了大多忍著,有門路的才去太醫署求些藥偷偷吃,用不了奇珍異草。

她梳著頭發,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大概是女官。”

韓娘透過銅鏡笑望著她,“娘子替太妃籌備壽宴時興許能遇上。”

銅鏡裏的女郎微側著頭,白瓷似的臉頰附著晨曦的柔光,被淚水皴紅的眼睛顧盼生輝。

韓娘不敢多看,靜心為她挽發。

薑虞梳妝齊整去給馮惠娥請安,被她拉坐在身邊一道用早膳,“方才薑老夫人叫人傳話說十分惦記你,想來翠微殿見一麵。”

薑虞握緊了筷子,輕聲道:“請太妃命人代妾回絕了,等壽宴後妾再見阿娘。”

母女見麵無非是說清薑環寧之死,可壽宴在即,不能節外生枝。

哪知拒絕不成,李瑤琴的信接連送了五天。

最後一封竟然還附了一截白綾,留字“明日不見,回家替母收屍”。

臘月十九,太妃壽宴。

薑虞借口中途離席,在蓬萊池東池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李瑤琴氣喘籲籲地趕來。

“你果然心中有鬼,隻敢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見我。”

李瑤琴離得還遠就揚聲嚷著,“你爺兄一生剛正不阿,怎麼教出你這樣陰毒的女郎?”

委屈和酸楚洶湧而來,薑虞喉嚨堵得慌,“阿娘……”

“你不要叫我。”

李瑤琴快步走到她麵前,咬牙道:“你竟然連血親的妹妹都要除掉,薑虞,你瘋了。”

尖利的責問如同刀子,刺得五髒六腑疼痛難忍,薑虞木然地分辯,“阿寧的死和我無關。”

“無關?”

李瑤琴伸手狠戳她的心口,“她頭七未過,你說這話不怕遭報應嗎?你對得起你三叔父和叔母嗎?”

“阿娘既然念著叔父和叔母,”薑虞忍得眼睛酸脹,艱難問道,“如何舍得讓阿寧做妾?”

“她進王府是助你保全王妃之位,也好有個容身之處,你竟然來指責我?”

李瑤琴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跪下。”

薑虞側身避開,鬢邊的發簪卻被李瑤琴的掌風打掉。

“啪”,青玉簪子磕在太湖石上。

李瑤琴看看摔得粉碎的簪子,再不可置信地抬頭,“你還敢躲?”

薑虞柔聲說:“阿娘,我還要回太妃跟前,讓人見了巴掌印會失禮。”

“阿寧在王府一日我照應了一日,她不諳人心善惡,容不下她的是門第偏見和世俗禮法,並非是我。”

說完便對她行了禮,轉身就走。

“你站住——”

李瑤琴緊跟幾步,“太妃也護不住你這不孝不義之人,待來日我必要告訴你阿姑哎呦……”

眼看著要追上薑虞,沒留神身旁的岔道裏突然出現個人影,直接撞在了一起。

薑虞聞聲回頭,兩個年輕女郎踉踉蹌蹌的剛站穩,一主一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