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炭獨特,初聞是花香,後又有沉香等異香,奴分辨不出,隻覺得心曠神怡。”

紫述打不開手爐爐蓋,隻聞了聞便捧還給薑虞。

薑虞摩挲著爐壁收進袖內,“確實,仿佛幼時冬日在大兄的打鐵房,從頭到腳都是暖的。”

薑家大郎在世時除了打仗就是冶煉兵器。

那時薑虞還沒長到他的膝蓋高,走路搖搖晃晃,總愛抱著他的腿跟進跟出。

阿兄怕她被火星子傷著,便用大氅把她裹好拎到遠離爐火的太陽地裏。

她就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吃著蜜餳等阿兄鑄完兵器抱她去玩。

後來打鐵房在戰亂裏塌了,阿兄葬在了邊塞。

薑虞看著風雨亭外,眼睛被白茫茫的雪光刺得酸痛。

韓娘見狀便立刻尋了個話頭,“可宮中用的是天炭。”

“就是取雪天風幹的檀木或紅木做的,氣暖耐久且煙少,還有一股清香,卻不像般。”

金盞歪頭瞧來一眼,“這誰能知道,去問你那位同鄉中貴人啊。”

語氣憋著壞,薑虞抬頭笑。

韓娘惱了,伸手去拉扯金盞,“小潑皮,說的什麼話?”

“我說什麼了?”

金盞往紫述身後躲,“人家攔了你說昨日的湯明日的雪,你就攔他說一回娘子這手爐裏的炭嘛。”

紫述被她扯得煩了,抓住人推到韓娘麵前讓她打。

薑虞看著她們鬧成一團,忽聽耳邊有人喚,“王妃。”

她轉過頭——

梅樹下,翠微殿的女官行了個叉手禮,“太妃叫了唱百戲的,請您去看呢。”

翠微殿暖閣裏搭了個小瓦舍勾欄,薑虞到的時候上頭正演著,鼓樂陣陣。

台下隻鋪了一張羅漢榻,左右四個女官圍著伺候倚在榻上的馮惠娥。

她笑著招呼薑虞,“人多了吵鬧,就咱們瞧,這演的是《胭脂刹》,他們還會吐火吞刀呢。”

薑虞依言坐下,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對勁。

百戲演的是一位驍勇善戰的王侯被怨鬼附身,在外魚肉百姓在家虐待妻兒,妻子不堪受辱,帶著孩子出逃。

逃亡路上她遇到了宅心仁厚的天子,二人齊心協力與怨鬼搏鬥,最終斬殺王侯解救了百姓,天子與王侯之妻也喜結連理。

直到壽宴結束,薑虞也沒敢想明白馮惠娥的意思。

太妃知道她在王府過得不如意,便暗示她學那位王侯之妻改嫁當今聖人?

大殷和離二嫁做後妃的先例也不少,比如聖人的高祖母,文睿太後。

文睿太後曾嫁給河東行軍司馬為妻,後因戰亂與司馬離散,被人賣到京城,輾轉進了晉王府成了樂伎。

晉王登基時立她為美人,後又立為繼後,又不顧朝臣反對立了二人長子為太子。

雖說是一段佳話,但今夕不同往日。

她與當今聖人素未謀麵,太妃如何生出這種想法?

尤其是看完百戲後,馮惠娥還滿臉凝重地摸了摸她的鬢角。

薑虞當作不知,莞爾一笑。

原想著在翠微殿中多住幾日避開納妾的事,如今怕是住不下去了。

壽宴翌日天剛亮,她辭別太妃攜了兩車的賞賜回了,娘家。

馬車剛進門,王府的人隨後趕到,說老王妃請王妃備厚禮前往祭酒府替大王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