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薑虞正瞧著弟弟薑昭左臉頰上的抓痕,“昨兒被打的?”

薑昭眼淚汪汪地握著拳頭,“四昭兒沒給阿姐丟人,我把他牙打掉了,眼也打腫了,要不是他大母來了,我還想……”

“還想如何?”薑虞瞟他一眼。

薑昭張了張嘴,低頭摳手。

薑虞這才對韓娘說:“把人打發了,就說今日我得去長平侯府,妾可比不上君侯夫人的身子重要。”

“是。”

等韓娘走,薑昭氣勢洶洶地昂起頭,“姐夫要納妾?四昭兒去打掉他……嘶……”

薑虞輕輕揪住他的小耳朵,“你明天把天也打個窟窿。”

薑昭呲牙咧嘴,頭上兩個總角不停搖晃。

“說說看,”薑虞鬆了手,“為何打人?”

“他拿的匕首是大兄的,他不認。”

“還罵阿爺阿兄是鼠狗輩,說鼠狗輩的種也會死在爛泥地裏,還把匕首扔在地上踩。”

薑昭邊說邊哭,哭到最後險些喘不上來氣。

薑虞俯身將他抱進懷裏,輕輕抹去眼淚,“原是為了這事。”

“四昭兒下次,”薑昭長長抽噎一聲,“下次不打人了嗚嗚……”

薑虞揉揉他的小臉,“下回悄悄把人套進袋子,拖到無人處再打,省得後患無窮。”

薑昭張大了嘴巴,“啊?”

薑虞說:“跟我講講你怎麼認出匕首是大兄的。”

“大兄的兵器譜,四昭兒看過許多遍,最後一頁畫著一柄精致的匕首,是大兄要送給阿姐的生辰賀禮。”

薑昭拿來紙筆歪歪扭扭地描起來。

匕首七八寸長,鋼製雙刃,刀尖銳利,刀柄像一朵盛放的,虞美人。

大兄在世時常送她刀劍,薑虞卻沒見過這把,“記得這樣清楚?”

薑昭用力點頭,“大兄寫了送給十八歲的阿姐啊,他出征時沒做完,便帶去了邊塞。”

薑虞心口絞痛,背過臉去。

她十八歲生辰還沒過,大兄便過世了。

那年二月邊塞飛雪,對麵不能見人,五萬大軍在山中失蹤,兩個月後便傳來父兄戰死的噩耗。

那麼這把匕首應當是大兄隨身攜帶,怎麼就到了長平侯府?

薑虞等心緒平靜些才摸摸薑昭的頭,“四昭兒,生死攸關之事不能扯謊。”

“不扯謊。”

薑昭刷刷寫了幾筆,把紙推給她,“阿姐,四昭兒立軍令狀。”

薑虞看看墨跡未幹的三個大字,拿起紙折好,“收下了,過些時日來看你。”

等重新上了車,她仍怔怔地捏著那軍令狀。

韓娘輕聲說:“小郎君自小崇拜老將軍和郎君們,應當不會說假話。”

薑虞不置可否,“先去長平侯府。”

侯府裏冷冷清清。

王芝聽說她來,不情不願地出門迎接,“喲,王府今日有喜,王妃卻來瞧我,那些閑話果然是真的。”

薑虞佯裝不知,“舅母何出此言?”

王芝尖著嗓子冷笑,“越王已納了曹妙柔為妾,正五品孺人,要上簿冊的,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