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成何體統!”

盧湘一拍桌子,直指著紅兒,“再滿口汙言穢語,割了你的舌頭。”

紅兒猛地縮了縮脖子,捂住嘴小聲咕噥,“把人騙來當賤民,讓我以後生的小子也是賤民,你們才該下拔舌地獄。”

離得近,薑虞聽得一清二楚。

做了奴仆,後代永世是賤籍,然而像紅兒這樣朝不保夕的為了活命通常不會在意。

那麼她這句抱怨又是從何而來?

正兀自想著,就聽盧湘身邊的女使問,“……所以你就心生怨恨,搶東西燒房子,還殺人?”

“我沒殺人,也沒放火,我就是拿點肉拿塊餅。”

紅兒一骨碌爬起來,又被摁倒在地,痛得呲牙咧嘴,“她們拿的比我多,憑啥光打我啊?”

其餘的暴民也都是如此說法。

他們吃不飽又要學規矩,經常被打罵,實在受不了,便打算趁著元日王府守衛鬆散時拿上錢糧逃出王府。

至於誰起的頭根本問不出來,都是從各地一路討飯到京城的流民,互相不認識。

一屋子哭的喊的,震耳欲聾。

韓娘便是這時帶著前院親事府的參將到了。

那參將給盧湘和薑虞行過禮才說:“前院竄入暴民共七十九人,天黑後便已全數捉拿。”

“暴民死傷十餘人,王府中隻損傷了圍牆與石燈木橋等物,各處還在清點金銀。”

盧湘沉著臉問,“既已無事,你們為何不帶人來救,大王不在府中,我等婦孺便使喚不動你們?”

“老王妃息怒。”

參軍跪地請罪,“曹孺人當時拒不開門,說男女有別,後宅女眷被我等驚擾,傳揚出去盡數要一根白綾吊死守節。”

盧湘被堵得啞口無言,再望向曹妙柔時眼神也多了淩厲。

曹妙柔赫然站起,義正言辭道:“女子當以三從四德,守身如玉……”

“曹孺人——”

薑虞被說得頭痛欲裂,摁住掌心穴位才勉強開口,“方才你被國公府親隨所救,怎麼不見你從二樓跳下守節?”

“我……”

曹妙柔滿臉通紅,張了張嘴,卻無從解釋。

主座的盧湘驀地回身問薑虞,“哪個國公府,魯國公?”

“是。”

薑虞忍住一波眩暈,“當時……”

“薑虞,你是不是瘋了。“

盧湘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怒斥道:“王府和國公府有私怨,你帶他們的人來是何居心?讓那老匹夫借機參我兒一本?”

薑虞想不到她誤解至此,心口一陣急痛,天旋地轉之際,一把握住了金盞的手腕。

“娘子?”

金盞被嚇了一跳,慌忙攙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薑虞已瞧不清眼前人,隻撐著最後的力氣轉向盧湘的方向,“阿姑……”

盧湘不聽她講話,自顧自喋喋不休,“你記恨我兒嫌棄你,不肯與你親近;記恨他納妾,便要拉著王府同歸於盡……”

眾目睽睽,越王與王妃的私房事如同坊間話本似的被說講,堂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薑虞心力交瘁,索性閉目往後一倒,暈厥前隻聽得一句,“大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