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虞大駭,可也顧不得其他,上前行禮,“聖人,妾冒犯了。”
說完,她拔下冠上的發簪,劃開孟極背上的衣服,迅速清理出大小碎石。
最後隻剩後背兩根指頭粗細的斷樹枝紮得極深。
薑虞這才收回手,“妾無止血藥散,貿然拔樹枝會損傷龍體,聖人恕罪。”
孟極平靜地坐著,“不拔。”
“是。”
薑虞寬下外袍撕扯成片,將清理過的傷口一一小心紮好,複又行禮,“妾有罪。”
“不必跪,”孟極伸手墊在她額前,“淨手吧。”
薑虞抬頭,這才發現他麵前有一汪用脫下的衣衫兜住的水,水中還有沒化幹淨的冰塊。
那樣多的冰塊到底是怎麼融的?
孟極臉上的血色淡了許多,可神態依舊泰然自若,似乎傷痛生死與他並無關係。
薑虞把手浸入水中,瞬間的寒意打散了想入非非。
第一次見駕,在聖人身上投入如此多的心緒,著實不該。
她仔細地淨了手,背到身後,冷水刺激後的脹熱還是讓她不由自主地發抖。
好在,有人來了。
唐軫撐著傘,疾步走到他們麵前,慌張也隻一瞬,“見過聖人,殿下。”
孟極道:“送,她出宮,召群臣。”
“是。”
雹子小了些。
薑虞拜辭孟極,跟隨唐軫下望仙台。
臨行前,她還是沒忍住回頭——
孟極坐在原處,正伸手接了一塊落下的雹子。
指頭大小的雹子慢慢在掌心融化,沾了血,淺紅色的水流順著掌根而下,將他的手腕澆透。
薑虞收回視線,踩在台階上的步子有些發軟,直到宮門處,人方才清醒些。
候著的韓娘與紫述滿麵焦急,見了她的一瞬大驚失色,“娘子——”
薑虞搖頭,看向紫述,“可有止血的藥?”
紫述從荷包中取了兩瓶遞來,“娘子傷在何處?”
“是……中貴人,”薑虞將藥瓶轉贈給唐軫,“方才為了救我受傷,多謝。”
“小人不敢。”
唐軫心知肚明,接了藥躬身行禮,“殿下慢行,小人告退。”
馬車離開宮門,好些奉旨入宮的朝臣已經到了,個個麵色凝重,步履匆匆。
韓娘攏了攏車簾,“方才驚險,有宮人躲避不及被刮到了天上,我瞧著還有牛馬……”
薑虞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在望仙台。
天地間一片墨色,是颶風掀起的厚厚的風刀,貼著地麵整個兒刮過。
刮到望仙台附近時,地動似的晃動與咆哮都不見了,她像被吞進了颶風的肚子,聽不見也看不到。
她以為會被風刮走。
直到,感受到掌心下孟極的心跳以及……
“……娘子,娘子?”
沉溺的思緒被打斷,薑虞聞聲抬頭,眨了眨眼睛,對麵韓娘和紫述擔憂的麵孔瞬間映入眼簾。
手被韓娘捂住,暖意融融。
她上下仔細打量幾遭,“手這樣涼,娘子當真無事?怎麼魂不守舍的?”
薑虞反握回去,笑一笑,“被颶風嚇到還沒緩過來,你們,說到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