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屋舍倒塌不少,”韓娘和紫述互望了一眼,“又多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四時這樣無序,隻往後怕越發不太平了。”

薑虞將車簾推開一條縫,朱雀大街兩旁的殘狀緩緩後退。

雹子堆積成山,屋舍支離破碎,路邊二人合抱不過來的樹連根拔起,還有受傷的百姓,哀嚎震天。

她不忍再看,回身對韓娘道:“今年田莊的賦稅都免了吧。”

韓娘應了句是,又歎道:“娘子回府隻怕也有的忙。”

果然不出她所料,郡王府一片狼藉。

前日燒塌的樓宇剛搭好了架子被風刮個幹淨,雹子又雪上加霜,修補的匠人來不及躲避,傷亡也不在少數。

薑虞回府各處清點。

先去了紫雲樓,後是珠鏡小築,再是夢溪園,崔文真一家三口的住處。

夢溪園在郡王府最西邊,再過個角門就是別苑,位置偏僻,隻被暴民毀了外牆,院內卻被讓風雹砸得亂七八糟。

薑虞剛進院子,大門就在身後塌了。

轟隆一聲,把屋裏的崔文真也驚了出來。

“三娘回來了?”

她訕笑著上前來,握了薑虞的手熱情地往廂房讓,“正堂漏水,這兒坐吧。”

薑虞沒來過幾回,便隨她進屋,邊吃茶邊等女使登記裏外的損毀。

崔文真給她續了茶水,見婢女在外就悄聲道:“三娘,今晨沒說完的話,我還是求你。”

“阿姐,”薑虞笑道,“汪主事如何說?事關阿瑤人生,你們伉儷總要有個統一的說法。”

崔文真握緊手指,“不,這事我說了算,我生的阿瑤,她是我的兒。”

薑虞沒忽略她麵上一閃而過的恨意。

約莫是她與汪升夫妻之間出了變故,但總歸是夢溪園的私事。

她不想參與,就勸道:“這事你我說了都不算,還是要聽阿姑與郎君之意。”

崔文真麵色慘白,喃喃道:“那我的瑤兒沒救了麼?”

正說著話,外頭婢女來報,“小瑤娘子回來了。”

崔文真立時抹了抹眼淚,笑盈盈地出門牽進來一個小女郎,“來,瑤兒,見過舅母。”

汪瑤往她身後跺躲了躲,沒敢抬頭,隻小聲見禮,“舅,舅母。”

小女郎未施粉黛,隻一根銀簪胡亂地挽著長發,身上裹著厚厚的雪氅,手還是凍得發紅。

朝氣蓬勃的年紀卻雙眼無神,麵色青白,身子不經意間搖搖晃晃。

薑虞笑著對她招手,“身子不適嗎?可叫過府醫?”

沒想到此言一出,汪瑤幾乎整個兒藏到了崔文真身後。

崔文真也伸手護住她,似又突然想起什麼,無力地垂下了手,“瑤兒就是,膽兒小,身子倒無事。”

“是我不常來,”薑虞恍若不知,“今日忙亂,我還要往別處去,阿姐不必送了。”

待出了夢溪園,她問紫述,“那孩子得了什麼症候?”

怨不得崔文真不願讓汪瑤入宮,約莫小女郎患了難醫的病。

若真是如此,她倒也能伸手,得崔文真一個人情事小,最好斷了崔氏往後宮送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