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述回道:“小瑤娘子並未得病,是有了身子,隻是沒顯懷。”

聞言,薑虞便散了困意,“你有幾分把握?”

汪瑤尚未辦及笄禮,聽說如今議著親事,她爺娘嫌對方門第低正猶豫,怎麼就有了身子?

看模樣,崔文真還是知情的。

紫述說:“九分。”

那可真是個燙手山芋,薑虞撫弄著手鐲,心緒亂紛紛。

她是想把崔氏推上絕路,但同為女郎,總不能搭上另一個無辜的小女郎和未出世的孩子兩條命。

她沉默著回到了珠鏡小築。

院裏的雜物已經被清理完了,一眼便能看見廊下摞著大小六個樟木箱,箱角的包邊和兩側的手環都是赤金的。

薑虞走過去,捉了守在旁邊金盞問道:“你幾時這樣豪奢了?”

“是太妃賞的,說娘子的外袍被颶風刮了去,怪可惜的,給您補上。”

金盞笑得露出大牙,“這些大箱裏裝了二十件外袍,小箱裏二十柄簪子。”

薑虞心尖便是一顫。

太妃哪裏能知道她的外袍如何了,不過是聖人掩人耳目的托詞。

所以壽宴上的百戲,絕不是她多想。

她捏住鎖扣掀開箱蓋,畫羅織錦,錦繡蝶裙,一樣一樣全是富貴迷人眼。

“娘子的外袍,”韓娘揮退隨行的婢女,走到箱前低聲問,“當真被風吹走了?”

薑虞闔上箱蓋,“太妃說是,就隻能是。”

望仙台上聖人以命相護,說不為所動是假的。

可是君心難測,男歡女愛不過是權力的點綴,就算兩情相悅一晌貪歡又能如何?

她如今身在火坑,出逃尚且艱難,總不能再眺望更大的火坑。

薑虞歎口氣,聖人天之驕子,年華正盛,怎麼偏對她這個有婦之夫動了心思?

韓娘笑而不語,命女使將箱子抬去庫房記錄,又道:“奴方才路過奴婢院,孟七娘的床榻已經空了。”

薑虞倚在窗下的美人靠上歇神,“給她的物件帶走了麼?”

“一樣都沒拿。”

金盞呲著的大牙終於收了收,“下半晌老王妃命人把沒參與暴亂的新婢女都攆走,奴親眼看著她空手出的府門。”

神出鬼沒的孟七娘,意圖不明的聖人。

薑虞撿起手邊的玉如意敲敲酸脹的肩頸,同樣受傷的手臂,突然暴亂的郡王府,順理成章地削爵……

她想得頭痛,便用玉如意抵住了額角,“走了好,後宅也能安寧些。”

安寧了兩日,女使將後宅損壞的屋瓦器物和花木全數統計完送到珠鏡小築。

又言茱萸館想再修一座書畫房。

薑虞便傳話茱萸館須得自行尋個卦姑看風水,然後才好尋匠人製圖。

女使靜仁領命出來,回稟了等在珠鏡小築外的曹妙柔。

“她都答應了?”

曹妙柔看向不遠處門庭若市的小院,心裏頗不是滋味,被人掌控實在煎熬。

靜仁點頭,“是,三娘子一口應允。”

曹妙柔抿唇。

她以為薑虞會趁機奚落她,或者是瞧她落魄為難一二彰顯主母之風,可如今薑虞越大度,越顯得她無能。

第一次管家而已,錯了改就是,難不成薑虞從不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