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真愁眉不展地進了珠鏡小築,不到一刻又眉開眼笑地出來,約莫是心願達成。
曹妙柔在珠鏡小築外看得真切。
她實在無法理解薑虞的成日裏想什麼,阻攔能讓崔氏光宗耀祖的事於她又有何好處?難不成薑氏敗落,也要崔氏步後塵?
她必須得力挽狂瀾。
崔文真打定了主意不好勸,那麼就遊說孩子。
若是汪瑤到老王妃麵前說願意入宮,薑虞還敢攔著不成?
等了數日,她終於等到崔文真出府,汪瑤隻帶著一個婢女外出散步。
“小瑤娘子——”
曹妙柔施施然上前,把小女郎給攔了,“我是隴陽曹氏,你可喚我一聲小舅母。”
汪瑤被嚇了一跳,半晌才緩過點精神,“……曹小娘子。”
曹妙柔不以為意,笑道:“我來賀你,你不日便會入宮為妃,願你獨攬聖寵。”
汪瑤腳下一軟,險些摔倒。
她惶然無措地捂住肚子,阿娘分明說,說不用再入宮了,有辦法渡過此劫,為何……
瞧她臉色煞白,曹妙柔無比肯定靜仁打探來的消息都是真的。
她氣不打一處來,必要帶了汪瑤去紫雲樓同老王妃好生說道,薑虞她不安好心。
不過在此之前,得說通汪瑤。
“小瑤娘子,”她定了定神,盡量和緩語氣,“瞧你的模樣,是不願入宮?”
汪瑤泫然欲泣,聲音細若蚊蠅,“我,我怕……”
“這有何好怕的?婚嫁乃是萬物化生使然。”
曹妙柔握住她的手諄諄教導,“天地氤氳,萬物化醇,有天地然後有夫婦,然後有父子君臣上下。”
汪瑤紅著臉掙開她,不斷後退著,“我,我知道,可我不想……”
“你為何不想?”
曹妙柔向她走近一步,“能侍奉聖人,為聖人生兒育女是你身為女郎最大的榮耀。”
“不不,我不,不生。”
汪瑤後背撞到了一棵樹,痛得捂住了臉,整個人抖成一團。
曹妙柔隻以為她害羞,用力掰開她的手,“你不想,難道也不為爺娘考慮?”
“我,我不知。”汪瑤哭出聲。
“你必須知道。”
曹妙柔義正言辭道:“你阿娘出身卑賤,你阿爺入贅,若你再不爭氣,他們如何能在府中抬起頭?”
汪瑤怔了怔,淚眼婆娑。
這話說的不假,她爺娘時常為此爭吵,阿爺總說低人一等,看人眼色過活。
見她神色有所鬆動,曹妙柔繼續勸,“隻有你出息,他們才能挺直脊梁,能超過你舅父身份的,除了聖人還有誰?”
她眼巴巴地看著曹妙柔,“我,可我……”
汪瑤欲言又止,她腹中有孩兒,不能進宮侍奉聖人,但阿娘說此事必須守口如瓶。
否則,她就隻能以死來維護崔氏名聲。
就聽曹妙柔又低聲道:“再說你舅父被降了爵,送你入宮也是挽救崔氏,崔氏養你十五年,如今該你回報,你若不去就是忘恩負義。”
“你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女郎,你以為崔氏還容得下你,容得下你爺娘嗎?”
天邊雷聲滾滾,汪瑤麵無血色。
曹妙柔最後輕歎一聲,“所以,進宮是你與你爺娘唯一的出路,隻有進宮才能擺脫如今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