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虞喉嚨發堵,瞧了眼候在外麵的紫述,這才穩了穩心神帶兩位女官離開紫雲樓。

待到院外,女官們行了個叉手禮,“今日貿然拜訪郡王妃,唐突了。”

二人人情練達,薑虞也心知肚明,“府中正值修葺,不留二位用午膳,怠慢。”

“郡王妃言重了。”

女官們告辭離府,薑虞折身進院。

正堂裏婢女全數退去,隻留了盧湘,曹妙柔同崔文真母女以及施救的紫述。

紫述收了針,對薑虞點了點頭,又搖頭。

人是暫時保住了,但醒不過來了,薑虞背過臉,飛快地拂去眼角的淚。

角落裏的曹妙柔麵如土色,蜷縮在地上抱著膝蓋顫抖,“與我無關,誰知你懷孕,你不檢點,不檢點……”

她不遠處的崔文真似是沒聽見,隻趴在汪瑤的身前握著她的手兩眼發直。

過了半晌,她又對著盧湘冷笑起來:“想知道奸夫啊,我說就是,都這時候了,還要什麼臉,整個萊陵崔氏就他娘的不要臉。”

盧湘一拍桌子,“崔文真,你瘋了,你是真瘋了!”

“是,我是瘋了。”

崔文真搖搖晃晃站起來,“那是拜你所賜,整個家都拜你所賜,要不然我的瑤兒她,她也不會這樣命苦。”

她腳一軟,跌坐在地,“她如今這模樣就是汪升害的,是你,你給我選的好夫婿。”

汪升是個落魄的世家子,心比天高,然而時運不濟一事無成。

入贅到越王府那會倒補了差事,可惜成日被同僚指著脊梁骨說借妻子的東風,同以色侍人的麵首有何分別?

於是他打定主意要自己闖出一番事業。

正要發跡時卻遇到了老越王被彈劾結黨營私,崔氏男丁流放嶺南四年。

從嶺南回來後他養了個嗜酒的毛病。

在家喝醉了就同崔文真吵罵,外頭喝醉了就去賭坊,一年便欠下了五萬兩銀子。

賭坊瞧著越王府的麵子不敢要債,就把這事捅給汪升的上司,指望著拿了把柄逼汪升還錢。

當朝官員賭錢依律是罷官流放,汪升怕極了那生不如死的流放,好容易過上安生日子如何能舍棄?

他趁著汪瑤女學散學,便帶她去討好喜好幼女的上司,供他玩樂,以求保住官帽。

直到汪瑤有了身子,崔文真才知道此事。

“阿瑤膽小,幾次想告訴我都被姓汪的打罵,直到,直到上個月她月事推遲我才……”

她說不下去,捂著臉嚎啕大哭,“是我該死,是我,我沒護住我的瑤兒。”

哭著哭著,她深抽了一口氣,兩眼一翻仰頭昏了過去。

薑虞手直抖,招了外頭候著的醫婆進門,讓抬了人去一旁救治。

上首的盧湘撐著頭,滿麵愁容,“薑虞,你且來。”

“阿姑——”

“你修書一封送去給汪氏的族老,就說我的意思,讓汪升同崔文真和離,汪氏的財物不可帶走一分。”

薑虞應下,“是。”

盧湘頓了頓又道:“至於汪瑤——”

“雖說稚子無辜,但既然壞了身子,留在世上於崔氏清譽亦是拖累,不必救了,一條白綾讓她安靜去吧。”

那是兩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