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虞攥緊了手指,絕望和嘲諷如同妖獸瞬間將她吞沒。
白綾,又是白綾。
崔氏清譽,哪來什麼清譽,這爛透了的郡王府才不應留在世上。
“老王妃,阿娘啊——”
身後突然傳來崔文真的一聲哀嚎,薑虞瞬間清醒過來。
餘光裏,隻瞥見一道淺碧色人影撲倒在盧湘麵前,是剛醒來的崔文真。
她發髻散亂,麵無血色,“放過阿瑤,求您,她如今這模樣已是醒不來的,我帶著她出家做姑子,絕不給崔氏丟臉。”
磕了兩下,她的額間便有了血瘀,卻仍不見她停止。
薑虞想去勸她,最終還是住了腳。
眼下更不可亂了方寸。
果然,盧湘瞧著崔文真直皺眉,命女使將她拖開,捆住雙手不許她再靠近汪瑤。
見崔文真奮力掙紮,她又道:“你身上淌的是崔氏的血,為了崔氏榮耀連性命都可以放棄,不過是一女,你隻當沒生過她。”
“唔唔……”
崔文真被堵了嘴,雙眼通紅,手腳不停地掙紮晃動著,乞求地望向盧湘。
盧湘隻對薑虞說話,“你把此事辦妥,隻管挑好的陪葬一並入土,再來回我。”
薑虞依舊說了句“是”。
盧湘極為滿意,居高臨下地看了崔文真一眼,“知你不好受,我會命人將府中的田莊與你經營,成日裏也有些事可做。”
崔文真已經脫了力,整個人癱在地上流淚,三魂七魄仿佛不在,隻剩進氣的份。
盧湘也懶得管她,揮揮手,“都去吧。”
醫婆抬起春凳上的汪瑤向堂外走去。
搖晃間,汪瑤的頭歪向一側,烏發順著春凳滾落,露出灰青色的臉。
刹那間,一聲尖叫刺破耳朵,“啊——”
春凳過處,是倒地不醒的曹妙柔。
守在門旁的靜仁哭喊著叫來了醫婆,衝到她身側將人扶起不停地呼喚著。
那醫婆匆忙把過脈,麵上忽地由憂轉喜,手腳並用匍匐到盧湘麵前,“大喜,大喜呀。”
“犬奴。”
一旁的女使叱罵一句,一腳將她踹翻,“小心絞了你的舌頭。”
醫婆重新爬起,喜洋洋地道:“著實大喜,曹小娘子有了身孕。”
“哦?”
盧湘瞬間來了精神,“此話可當真?”
“當真無誤,”醫婆咧著大嘴,“約莫一個月了,曹小娘子身子弱,奴把了半晌的脈終於能定了。”
“好好好,我崔氏又有了子嗣,命人去告訴我兒。”
盧湘一拍大腿,“薑虞,你好生照料她不可怠慢,告訴她待來日生下麟兒,我親自去請旨,恢複她五品孺人的身份。”
“是。”
薑虞柔柔一笑,“阿姑大喜,兒媳告退了。”
她出了門,身後兩撥人分東西方向各自離去。
東側是覆著紅綢錦被的曹妙柔,身邊圍著歡聲笑語的女使,抬著禮盒的婢女。
西側是蓋著白羅麻布的汪瑤,身邊是麵無表情的喪婆,身後是失魂落魄的崔文真。
她依舊被捆著手腳,被兩個女使抓著手臂拖行。
日頭散了,天際灰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