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分,恰好紫述從長平侯府回來。

“正等著問你,”薑虞放下書去淨手,“昨日之事可曾傳開?”

紫述點頭,捧了百花皂來,“今日百官一旬休沐,可方才聖人卻下旨召他們入宮。”

戶部侍郎戕害少女魚肉百姓,從昨天下半晌第一道彈劾折子入宮,到今日已有五十來封。

“聖人於殿前斬了力保侍郎的兩個五品員外郎,命群臣傳看這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他……”

薑虞將百花皂在手上揉了揉,“看來龍顏大怒,此事定沒有敷衍之說了。”

“是。”

紫述道:“盧世子說朝中有消息,尚書省並禦史台接了此案,約莫注意到了汪升。”

“這樣快?”

薑虞頓了頓,沒留神水順著手腕淌到了小臂,濕了一節衣袖。

看來汪升與他上司的交情可不止獻上女兒這樣簡單。

不過如此一來,汪升財物歸入崔文真奩產的事恐怕要擱置了,盧湘和崔奉洲母子不會傻到此時引火燒身。

再貪財也得有命花。

“娘子在想什麼?”韓娘取了新衣引她到內室更換。

薑虞思忖片刻,“去告訴小賬房上的四個女使,奩產之事便罷了。”

韓娘手一頓,“娘子是覺得老王妃會將財物還回去?”

薑虞揉弄著衣角笑一笑,“她若聰明的話。”

“是。”

換好了裏衣取外袍時,薑虞才發現衣角上繡的是一叢香蒲,立刻丟開了手,指尖滾燙。

韓娘毫無覺察,還笑說:“這外袍帶上繡的竟是相思豆,也不知是太妃的主意還是織娘的巧思。”

薑虞不言。

那日衣裳送來她也沒細看,香蒲與相思豆,便是那一句“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哪裏是太妃,分明是當今聖人在借衣裳說傾慕相思之意。

薑虞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突突跳個不停,將臉埋進掌心緩了緩才啟齒,“都收起來吧。”

韓娘瞧瞧成箱成箱的衣物,遲疑道:“娘子不喜?”

甚是可惜,浮光錦古香緞,還有那宛如雲霞的鳳凰紗,織工更妙,件件一寸千金。

“也莫要再拿出來了。”薑虞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又補了上一句。

“娘子慢行,”韓娘匆忙喊住她,“娘子,您未著外袍。”

薑虞身子一晃,無奈地歎了口氣,回轉進內室重新換了衣袍,又步履匆匆地出門了。

跟在後頭的金盞踮腳張望,疑惑地問韓娘,“娘子今日怎麼了?和太妃置氣了?這也沒進宮啊。”

韓娘搖搖頭,“不像氣惱,好似羞澀。”

“啊?”

金盞眨眨眼,看著被扔在木施架上的袍裙,“這是件衣裳,又不是個郎君。”

韓娘問,“那日你親眼見到是太妃的人來送衣裳?”

“是啊,”金盞斬釘截鐵道,“我認識翠微殿的女官多久了,這還能看錯?”

韓娘喃喃自語,“娘子的外袍當真是讓颶風刮走的麼?”

“那不然呢?”金盞越發不解她的問題,“誰還敢脫了娘子的衣……”

“你快別說話了。”

“哦……哎,娘子怎得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