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有勞你帶了這樣沉甸甸的書來。”

薑虞把《中庸》遞給瞋目切齒的紫述,又對曹妙柔道:“上月阿姑罰我抄《女誡》,還剩下數十遍沒抄完,你且替我抄了去。”

“是。”曹妙柔隱忍著應下。

汪家的財物一日便當麵清點歸還完了。

待送了人回院,薑虞陷在貴妃榻裏便不願挪動半分。

韓娘過來替她揉腰,“財物還是還了,可終歸壞了娘子的計劃,這該如何是好?”

薑虞舒坦地閉上眼睛,“未必是壞事,你莫忘了當今聖人生性多疑。”

崔文真與汪升和離,無人不知汪升有錯在先,因他導致汪瑤突然病故,崔氏占理。

即使到了公堂之上判給崔文真半數財物,誰會說不妥?

可偏偏崔氏一文錢不要,讓汪升盡數帶走。

如此古怪的行為,聖人是認為崔氏急於同汪家撇清關係,還是崔氏富可敵國,根本瞧不上這點油水?

何況崔奉洲這三年推行新政,大力懲處貪腐,清革前弊,得罪了不少門閥士族。

就算聖人不懷疑他,也會有人拿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如此懲處貪官汙吏之際,哪個仇敵能忍住不參他一本?

再不濟,即使無人出頭,還有一位有仇必報的魯國公。

畢竟她前日也告訴過成碧,請她阿翁趁機對崔奉洲落井下石。

韓娘聞言,這才轉憂為喜,“是奴多慮了。”

“莫怕,”薑虞嫣然一笑,“我是個居心叵測之人,否則曹小娘子怎會隨身攜帶《中庸》?”

韓娘心頭發酸,大著膽子輕撫她的發鬢,“莫要這樣說自己,娘子並不是那樣人。”

薑虞隻搖了搖頭。

緩了好一會,她才睜開眼睛問紫述,“那日你說九連環毒發症狀,可有個先後?”

“沒有。”

紫述正在給晚膳試毒,疑惑抬頭,“娘子要裝病?”

“自然。”

薑虞起身,聽窗外寒風呼嘯,“這些日我行事急切了些,裝病能消除紫雲樓幾分懷疑,自後日起就說我聽不見了。”

“是。”

臘月二十九。

汾陽郡王妃薑虞突發耳疾,府醫太醫都瞧過,仍舊聽不得一點聲音。

盧湘知道後大喜過望,差人去宮中請崔奉洲回府,卻得知崔奉洲被扣在了宮中。

不多時,郡王府內外已被禁軍團團圍住。

尚書省六位點檢員外郎帶了聖旨到府核查郡王府賬冊、器物,驗看郡王府是否與戶部侍郎、汪家有往來。

盧湘尚在禁足中,此事便落在了薑虞的身上。

可她正“耳聾”養病無法交談,員外郎在郡王府中查驗如入無人之境,分外方便。

盧湘在紫雲樓氣急攻心,當時便昏了過去。

一時間郡王府內外噤若寒蟬。

入了夜,員外郎仍舊在前院焚膏繼晷地忙公務。

薑虞派人送過宵夜果子盒,便安然歇下。

將睡未睡之際,隻覺帳幔外霧氣升騰,暗香盈動,通天徹地的一輪圓月自水中升起。

光影錯落間,她睜開眼睛,“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