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英雄末路(2 / 3)

兩個身著紅色袈裟的僧侶,突然站了起來,橫身去攔住毆駝子。

那宮裝美婦隻道兩人要對那紫衣少女有所不利,冷喝道:“躺下。”素手一揚,二僧果然應手而倒。

一側旁觀的中原群豪,個個吃了一駭,暗道:這女人在六七尺外,舉手之間,能使兩位少林高僧躺了下去,這份武功,當真是驚人的很。

徐元平一皺眉頭,低聲對宗濤說道:“大哥可是要我暫時不追究殺父之仇嗎?”

宗濤笑道:“你要報殺父仇,咱們這一輩子,都別想再出這古墓了。”

徐元平黯然說道:“救人勝過複仇,何況大哥之命。”

宗濤笑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老叫化也不能要你不報,出了這古墓之後,老叫化助你索報親仇就是。”

徐元平道:“相助倒不敢勞動大哥,屆時隻要大哥臨場作個見證,也就行了。”轉過身子,大步對慧因走了過去。

少林寺群僧眼看又有兩位同門兄弟倒了下去,再也難以忍耐,滿腔沉痛,盡皆化成了悲憤怒火,暗中相商,準備聯手而出,和強敵一拚。

徐元平已看出群僧激動之情,抱拳說道:“諸位師父,暫請忍耐一二,先讓在下瞧瞧慧因老禪師的傷勢。”

慧因和梅娘,相距隻不過兩三尺遠,徐元平走到慧因大師身旁,已可聞到那紫衣少女身上陣陣甜香。

那宮裝美婦冷笑一聲,道:“哪一個如想暗算我的女兒,那可是自尋死路。”

徐元平心中一動,這青衣老叟既然把我們引入古墓中來,想必早已有備,遲遲不肯發動,固然想先讓我們自相殘殺,以消實力,但他們夫妻相互牽製,隻怕也是原因之一,再不然就是他早已胸有成竹,有把握一舉盡殲群豪,所以才那般從容冷漠,行若無事。

他愈想愈覺懷疑,不禁向四麵搜望起來。

易天行自殘一臂之後,已知難再逃出徐元平的劍下,石室絕地,黔驢技窮,已不作求生之想,自聽徐元平答允宗濤之請,暫時放手父母之仇,合力對付南海門,不禁精神、機智盡複,眼看徐元平四外張望,立時恍然而悟。

那青衣老叟似是發覺了徐元平東張西望之情,冷笑一聲,道:“這石室中縱有埋伏,也不用老夫發動。”

徐元平暗忖道:這老人說的話不可信任,怎生想個法子,渡此危局?

目光一轉,投注到那紫衣少女的身上,忖道:這紫衣少女,似是為他們夫婦兩人所愛,如能生擒住她或可迫那青衣老叟就範,隻要我們能夠離這古墓,就不怕他了。

心念一轉,突然一躍而起,右手疾快向那紫衣少女腕脈上麵抓去,左手卻暗蓄功力,推出一掌。

這一段時光中,他連番和高人動手,不但武功大進,對敵的機智也增長了甚多。

果然,就在他-躍而起的當兒,那宮裝美婦右手一揚,劈了過來。

一縷細如發絲的銀芒,疾射而來,卻被徐元平劈出的一股強猛勁力,彈震開去。

那宮裝美婦動作如電,暗器出手,人已同時衝了過來。

她快,徐元平的動作亦快,右手一揮之間,已扣住紫衣少女的腕脈,輕輕一帶,攔在自己身前。

那宮裝美婦突然微一仰身,不但收住前衝之勢,而且人已躍回原地。

徐元平低聲說道:“暫時委屈姑娘一下,情非得已,尚請原諒。”

紫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很好,很好……”

隻見那青衣老叟雙目中暴射出冷電一般的神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臉上,冷冷說道:“徐元平,你可是要以我女兒性命,來要挾我嗎?”

徐元平道:“老前輩如以武功把我們個個殺死於這古墓,在下等自是輸的心服口服,但你如在這古墓布下機關……”

青衣老叟哈哈大笑道:“老夫拚著失女之痛,也把你們盡埋古墓中!”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你當真是鐵石心腸!”忽覺那紫衣少女纖指,微微在他手腕之上一劃,嬌吟一聲,倒在了他懷中。

原來徐元平抓住那紫衣少女脈穴後,忽然覺著此等作為,不是英雄行徑,立時鬆了五指,倒是紫衣少女借長袖掩遮,反而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宮裝美婦冷冷喝道:“誰要傷了我的女兒,我不但要把他碎屍萬段,而且還要殺絕他們一家雞犬不留。”

隻聽那紫衣少女低聲吟道:“啊喲!疼死我啦!”她最善做作,這一聲呼叫,喊的淒涼無比。

那青衣老叟望了那宮裝美婦一眼,欲言又止。

易天行突然大聲喝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先向那石門走去。

王冠中一揮兩儀尺,冷冷說道:“站住!”

易天行道:“如你們南海門當真的想打,咱們到古墓外麵,找一地勢廣闊之處,好好的打上一場,如若你們南海門當真的能把我們眼下之人,一鼓盡殲,中原武林的實力,至少已被你們滅去了一半。不過,咱們要各憑真功實學,拳腳兵刃,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

王冠中冷冷說道:“諸位如想出這石室,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憑借武功,硬闖出去,一條求告家師……”

易天行笑道:“在下等選擇第一條路。”揚手一掌,劈了出去。

王冠中一揮兩儀尺,斜斜向易天行手臂上敲去。

楊文堯厲聲喝道:“一起闖吧!”斜斜一掌,攻向王冠中的側背。

忽覺一股勁力,橫裏撞了過來,彈震開楊文堯斜攻過來的一掌。

楊文堯回頭望去,看那發掌之人,正是胡矮子。

查子清大喝一聲,打出一記百步神拳。

拳風淩厲,嘯聲盈耳。

歐駝子回手拍出一掌,封擋開查子清一記百步神拳。

南海門中人,距離方位,取得甚是妥當,不論易天行等拳掌之力,攻的如何凶猛,對方或是閃避、或是封架,均能從容不迫的被擋開去。

局勢忽然間大亂起來,滿室盡都是拳風激蕩,喝叱震耳。

隻聽伏在徐元平懷中的那紫衣少女,低聲說道:“你不能放開我,我爹爹早已在這石室中預布了天羅地網,縱然你武功再高,也是無法抵擋。他們遲遲不肯發動,是因為我爹娘之間的相互牽製,和顧慮我的安全……”

棕元平聽得大為感激,道:“姑娘這等……”

紫衣少女急急說道:“你此刻不能說話,萬一被我爹爹看到你不會傷我,那就糟了。”

徐元平長歎一聲,默默不語。

隻聽神丐宗濤大聲喝道:“各位停手,老叫化有話要說。”

群豪立時停下手來,向後躍退。

宗濤打量了石室一眼,隻見那青衣老叟和官裝美婦,仍然一片冷漠之色,生似這場搏鬥和他們毫不相幹一般,不禁暗暗一歎道:這夫婦兩人當真是冷酷得很。當下高聲說道:“他們取了方位,相互支援,咱們這等一陣亂攻,掌力披此抵銷,如何能夠衝得出去?”

這般人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聽得神丐宗濤一說,個個恍然而悟,原來南海門取的地方甚是巧妙,雖隻王冠中和駝矮二叟三人,抵擋易天行、查子清、楊文堯、鬼王丁高等武林中一流高手,仍然能從容應付,全憑方位的移動變化,借力打力,使易天行等攻出的掌力相互對消,間隙還攻,久戰不敗。宗濤一旁冷眼旁觀,看出南海門中人借力打力的舉動,喝住群豪,出言點破。

忽聽那宮裝美婦冷笑一聲,大步向梅娘行去,舉手拍了她幾處穴道,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喂她吃下。

隻聽梅娘長長籲一口氣,緩緩坐起身子,低聲說道:“多謝主母相救!”

宮裝美婦冷冷說道:“自我離開南海後,姹姹多蒙你照顧,我救你一次,算是酬報你這幾年照看她的恩情。”

梅娘道:“老婢怎敢居功?小姐聰明絕世,老婢得以追隨,獲益極多……”

宮裝美婦道:“不要多羅嗦啦……”,轉目望著那紫衣少女道:“姹姹,為娘的要走了,你是跟娘走呢?還是要留在這裏?”

紫衣少女嬌吟了一聲,道:“我的腕骨快要被他捏碎了,疼死我啦!”

那宮裝美婦眉宇間閃動一抹殺機,緩步向徐元平走了過去,冷冷問道:“你傷了我的女兒,你自已也別想活!快放開她!”

徐元平凜然說道:“隻要你下令要他們讓開去路,我就放了令愛……”一揚手中戮情劍,架在紫衣少女玉頸之上,接道:“夫人隻一出手,我立時要令愛濺血石室。”

那宮裝美婦臉上的肅殺,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無限惜憐慈和,目中淚光盈盈,臉上情愛橫溢,回頭對王冠中等喝道:“你們退讓開去,打開石門,放他們走!”

王冠中愣了一愣,道:“這個,這個……”

宮裝美婦怒道:“你們聽到設有?”

王冠中抱拳說道:“弟子聽到了!”

宮裝美婦道:“聽到了怎麼還不讓開?”

王冠中道:“師傅命令弟子等死守此地,不得放行一人!”

宮裝美婦冷冷道:“好呀!我說的話等於沒有說了!哼……他想借這石室中埋伏毒物,一舉盡傷中原高手,連自己女兒生死都不顧了,我偏偏不讓他如願……”,大步行了過去,一掌劈向王冠中。

王冠中不敢還手,也不敢讓避,隻有束手待斃。

那青衣老叟突然遙發一記劈空掌,封開了那宮裝美婦掌勢,說道:“你們讓開去路!”

王冠中應聲退向一側。

駝、矮兩叟一見王冠中退了開去,立時齊向一側躍退開去,讓出了去路。

宮裝美婦冷笑一聲,道:“打開石門,放他們一起出去。”

王冠中又是一怔,不知所措。

青衣老叟突然大步走了過來,冷冷說道:“我費盡千辛萬苦,築建了這一座古墓,被你這般一擾,勢將盡棄前功……”

宮裝美婦道:“你如有本領,就該正大光明的把他們一個個的殺死,憑仗這古墓中埋伏的毒蛇毒蜂傷害別人,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青衣老叟怒道:“這事與你何幹?誰要你來管了?”

宮裝美婦道:“我高興要管,你要怎樣?”

隻聽那紫衣少女高聲叫道:“爹啊,娘啊!痛死我了。”

青衣老叟心頭一震,回顧女兒一眼。突然仰天大笑,道:“蒼天不從老夫心願,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伸手在石壁上麵一拂,光滑的石壁,登時裂現出一座石門。

宮裝美婦回過頭去,冷冷對徐元平道:“石門一開,你該放了她啦!”

徐元平目光轉動,隻見群豪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他的身上,個個臉色肅然。

青衣老叟目睹徐元平猶豫不決,大為惱怒,厲聲對徐元平喝道:“等一會老夫定要把你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那宮裝美婦似是有意和那青在老叟作對,冷笑一聲,道:“他的武功得自慧空大師,隻怕你也打他不過!”

青衣老叟麵色忽青忽白,這一句話顯然大大的傷害了他的尊嚴。

徐元平突然長歎一聲,道:“兩位老前輩請讓開去路,先請受傷之人退出古墓,在下留此奉陪,隻要受傷之人已離石室,在下立時釋放令愛。”

青衣老叟和那宮裝美婦,相互望了一眼,各自後退了一步。

徐元平目注少林僧侶道:“諸位師父先請!”

少林群僧望了徐元平一眼,負起元通、慧果屍體,抱起慧因大師,大步向外行去。

徐元平心中一動,喝道:“諸位師父,暫請止步!”群僧一怔,果然都停了下來。

徐元平大邁一步,暗運真氣,連點慧因大師七處穴道,一揮手道:“諸位師父請吧!”

群僧合掌吟一聲佛號,大步向外行去。

徐元平目光一轉,低聲說道:“上官堡主、丁穀主,兩位千金,傷勢甚重,早得良醫或有生望,先請離此石室吧!”

鬼王丁高望了徐元平一眼,抱起丁玲,大步向外行去。上官嵩牽著上官婉倩的一隻手,緊隨在丁高身後,向外而行。

徐元平的磅礴大氣,和視死如歸的豪壯風度,使他的聲威在群豪中直線上升。此刻,他已成為群豪心目中的英雄人物,都對他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那青衣老叟和宮裝美婦,果然也未出手攔阻,放任兩人過去。

千毒穀主突然加快了腳步,疾向那石門衝了過去。

徐元平一皺眉頭,低聲喝道:“老前輩慢行一步!”

千毒穀主已衝近石門,但聽到徐元平喝叫之言,隻好停下腳步,冷冷喝道:“什麼事?”

徐元平道:“老前輩逃命的舉動太快了……”

千毒穀主雖然臉皮甚厚,但也不自禁的覺著一熱,自解自嘲地說道:“這早晚都是一樣!”

其實,想衝出這石門的人,又何止千毒穀主一個呢?楊文堯、查子清,都存有衝出石門之心,隻是沒有做出罷了。

石室中,突然間沉寂下來,聽不到一點聲息。

徐元平凝目沉思,不知在想的什麼心事。

神丐宗濤輕輕的咳了一聲,劃破沉寂,說道:“兄弟,你在想什麼?”

徐元平道:“我在想咱們該不該留在這石室中,和南海門決一死戰。唉!也許咱們今天都可以全身而出,但事情並未解決。今日的江湖上,仍然是殺機彌漫,到處勾心鬥角,那就不知道要拖累了多少無辜的人,陪上遭殃。如其拖延時刻,倒不如今天痛痛快快的拚上一場,是死是活,就是我們這幾個人,和別人無幹!”

宗濤哈哈大笑道:“不錯,這一著,連老叫化也沒想到!”

楊文堯突然插口說道:“如若徐世兄存此用心,那就不該放走了上官嵩和鬼王丁高,不但咱們減去了甚多實力,而且走了兩人,江湖上今後也不會太平。”

徐元平道:“他們老年傷女,這教訓應該很大,如若還不覺悟,仍然沉迷於江湖名利之爭,自然會再食惡果……”

查子清突然接口說道:“我們父子兩人,如若雙雙戰死石室,那未免太冤枉了……”,微微一頓,又道:“玉兒,你也該走了。”

查玉道:“孩子願陪爹爹留此……”

查子清怒聲喝道:“留這裏陪我下葬嗎?快給我滾!”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查玉不敢揮手相接,隻好一側右肩,硬擋一擊,隻覺一股強猛之力一撞,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數步,剛好到了石門旁側。

查子清疾快的又劈出了一掌,把查玉送出了石門。

徐元平忽然仰天一聲長嘯,推開那紫衣少女,目中神光閃閃,右手斜斜舉起了戮情劍,左手領動劍訣,欠身對那青衣老叟說道:“老前輩,在下……”

青衣老叟突然冷哼一聲,接道:“你可要試我一掌?”

徐元平道:“老前輩盡管下令閉上石室,擺成奇陣,在下願一試南海門中武功。”

原來,他在這片刻工夫,腦際中連連閃掠慧空大師相授武功之情,想他留在武林中的英名,何等的崇高?自己雖未拜在他門下,但武功由他所授,自應奮力一戰,以全慧空大師留在武林間的崇高聲譽。

他這奇想,連一向精明的易天行,也有些猜測不透,一下愣在當地,兩道眼神怔怔地盯注在徐元平的臉上,緩緩說道:“元平兄,就在這石室之中相搏嗎?”

徐元平肅穆地說道:“石室中雖有埋伏,但在下相信,南海神叟老前輩,決然不會發動。”

那青衣老叟怔了一怔,道:“你們之中,能有老夫敵手之人?”

徐元平道:“老前輩不過是記恨慧空大師,才費盡心機,築建了這座古墓,想把中原武林高手一網打盡,以挽回敗於慧空手中的顏麵,其實,老前輩敗於慧空手中之事,中原武林人物,知道之人可算得少之又少,何況慧空大師早已西歸我佛?”

他微微一頓,又道:“在下雖非慧空大師弟子,但卻是唯一得他武功真傳之人,老前輩如若要報仇,找在下也是一樣。”

青衣老叟冷肅地說道:“好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