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我的阿瑤。”

——“一個低賤的丫鬟而已。”

那些情至深處的炙熱,那雙冰冷涼薄的寒眸,過去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翻滾,猶如帶刺的繩線,牽引的同時劃拉得生疼。

“魏少商?”弗衢將菜夾到她的碗中,可她卻舉著筷子發愣。

魏雲杳恍然抬眼望向身旁的弗衢,停頓片刻,目光流露出柔情:“弗衢你不是奴婢,坐下一起吃吧。”說著往一旁讓了讓。

“不必,我隻是想看著您把飯吃下去。”

魏雲杳一愣,弗衢不像丫鬟,更像嬤嬤。

弗衢盯著她,繼續道:“雖然我不該多問,但您是不是認識南安王?”

“認識。”魏雲杳毫不避諱地說道。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甚至接下來很可能會遇到藺有榷,絕不能讓他看見“阿瑤”的臉。

弗衢見她低垂著眼眸,不再多言,南安王是十年前離開的,而魏雲杳也是十年前被扔進山澗的,這其中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最近會忙起來呢。”魏雲杳不想說那些沉重的話題,但原本快要熄滅的複仇之火又無聲地燃了起來,讓她的心激動到滾燙。

杏林永遠是南麓最僻靜的地方,平日鮮少有人來往。隻因最近要替段都督製作生肌膏,需要徐不遝的鹿林藥堂提供藥材,而魏少商隻信得過徐不遝一人。

“麻煩徐大夫了。”弗衢清點完徐不遝送來的藥材,俯首鞠躬。

徐不遝連忙回禮作揖:“是咱該感謝魏少商的幫助。”

厲鳶拿著一個盒子從屋子裏走出來。

將盒子遞給徐不遝,厲鳶麵無表情地囑咐道:“早一次,夜一次,塗抹在傷口處,有生肌的功效。”

徐不遝盯著小盒子,心中感歎,一車的藥材,最終濃縮成這麼一小盒。

他接過藥盒,抬起眼,瞄向小院。

厲鳶會意,道:“魏少商今日疲乏,已經休息了,還請徐大夫勿怪。”

“是徐某失禮了。”徐不遝被探了心思,連忙低頭掩飾。

夜幕降臨,弗衢將藥材分揀後便打了盆熱水來到裏屋。

魏雲杳坐在床榻上,手裏拿著《金翎釵》,看得津津有味。

“這世上若是有報應就好了。”魏雲杳喃喃自語。

弗衢擰幹沾水的臉帕,遞到魏雲杳的麵前。不知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是何用意。

“玉娘所嫁非人,操勞過度,鬱鬱而終。”魏雲杳又跟了一句,好似在自言自語,又好似在等弗衢搭話。

弗衢應了她的話:“這就是金翎釵的結局嗎?”

“是的。”魏雲杳回答得迅速,這樣的結局卻是能發人深省,不禁讓她多想,“玉娘的付出,玉娘的奉獻,一文不值。”

她低垂著腦袋,細致入微地擦著臉和手。嘴上在說玉娘,又好像在說自己。

弗衢望她,得出了結論:“南安世子負了您?”

魏雲杳抬臉回望,望進弗衢那雙幽瞳之中,轉而露出苦笑:“也許他從未把我當回事。”

藺有榷是南安王的獨子,是魏雲杳曾經的主子。第一次見麵便是跟隨父親給南安王府的下人看病,在後院,魏雲杳見到了準備逃出府的藺有榷。

那一年,他們十歲。

父親身故,年幼的魏雲杳賣身葬父,被帶進了南安王俯,從此她有了棲身之所。

她依舊記得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記得互訴情意的日夜,隻是現在那些記憶都蒙上了血色。

“會有報應的。”弗衢安慰道。

魏雲杳將臉帕遞給弗衢,若有所思,隨後露出溫和的笑:“嗯,他的報應就是還活著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