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杳在弗衢的攙扶下來到了藺有榷所在的柴房。
柴房的四周是用木板固定的,而木板與木板之間留有縫隙,時不時地有風鑽進來。為了彰顯自己細致入微的照顧,魏雲杳臨時讓厲鳶弄了一塊布,遮擋在床榻後,補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空洞。
整個柴房隻能用“不是人住的”來形容。
藺有榷衣冠整齊,端坐於床榻邊,恭謙的模樣與這間柴房格格不入。
他早早聽見了柴房門口的腳步聲,正襟危坐,畢竟是救了自己的神醫,不論如何也應以禮相待。
柴房的掛鎖被放了起來,門原本就沒有門閂,厲鳶也不在乎那麼多禮節,在杏林甭管是什麼王爺,什麼首輔,都沒有魏雲杳的地位高。
他直接推開柴房的門,藺有榷眉頭一顫,忍住了皺眉的衝動,若是在他的軍營,這般目中無人的行為定少不了一頓軍仗。
“在下感謝神醫相助,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藺有榷微垂著腦袋,對於他這般身份的人來說,對平民行此禮已是最大的敬意。
魏雲杳在杏林待久了,早已忘了那些在王府學習的禮儀和下人對主子的敬畏。她毫不避諱地掃視著藺有榷,從發髻到腳尖,從俊臉到微微隆起的肌肉。
視線忽而對上那雙千錘百煉般炯然又帶著些寒涼的眼眸,魏雲杳眉眼一彎:“不客氣,隻是沒想到南安王能那麼早壓製住身上的毒。”
“經脈之事,在下略知一二。”藺有榷不敢班門弄斧,率先避開了對視的眼神,即使她這般不敬,也無法為難她,現在的她有這個資本。
魏雲杳氣息凝住片刻。經脈,這是阿瑤曾經教過他的,他仍然記得。他必須記得,這都是救命的本事,阿瑤全教給了他,但他卻要了阿瑤的命。
她的手逐漸握緊,弗衢感知到後,眼珠轉動,瞄了她一眼,替她開口:“這些是換洗的衣服,藺將軍之後要留四十九日,希望您能屈尊適應村民的生活。”
弗衢說完,厲鳶就板著一張臉將粗布衣扔到藺有榷的床榻上。
“需要留四十九日?這麼久?”藺有榷還帶著一絲僥幸,“神醫您也知道最近戰事緊急,可否……”
厲鳶打斷了他的話:“烏蠻重創,退回了南邊,想要重振旗鼓,四十九天可是遠遠不夠的。”言下之意,戰事並沒有他說得這麼緊張。
藺有榷的目光落在厲鳶的身上,十三、四歲的少年身上卻帶著戾氣,顯然殺過不少人了,若是沒記錯,他便是方才左將軍提到的烏蠻,神醫竟和烏蠻有瓜葛。
厲鳶感受到了他審視的目光,十分不爽地瞪了回去。
“魏少商說您身體金貴,需要人伺候,接下去幾日有事兒就吩咐我吧。”厲鳶揚起下巴,說是要伺候人,但語氣說出來更像是教訓人。
藺有榷雙目微眯,拒絕道:“不必,在下已入軍營十年,無需人伺候。”他抬眼直視出言不遜的厲鳶,隨即視線移向了一旁的魏雲杳和弗衢。
魏雲杳很快走出憤懣的情緒,臉上堆笑,道:“我明白藺將軍的顧慮,杏林與世隔絕,獨留一人總有些不安心。隻是您身上的毒十分怪異,不好解,即使現下沒了生命危險,但之後殘留的毒素會影響您的身體,畢竟您是武將,身體是最緊要的,您學過醫術應該明白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