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藺有榷汗如雨下,一滴滴落在木製的地板上,劈啪作響。
他上戰場也從未如此,即使是麵對死亡的威脅也未讓他膽怯分毫,浴血奮戰讓他更加興奮激昂,激動的情緒蓋過了一切,而麵對溫柔的魏雲杳,卻讓他隻餘恐懼。
“你的手指還能動,我們來玩回答問題的遊戲。”魏雲杳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食指,“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是就點一下地,不是就不點,聽懂了嗎?”
藺有榷停頓片刻,知道她在等他回複,他的目光晃過前方,左右將軍兩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情況比他糟很多。
他隱忍地點了一下地。
“嗯,很好。”魏雲杳滿意地稱讚道,“藺將軍還是如從前一般,聰慧過人。”
藺有榷驚訝地睜大眼睛。從前?魏神醫從前就認識他嗎?若是如此,那便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他不過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又怎會認識杏林神醫?可麵前的神醫也不過是個年輕的女子,十年前也應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而已。難道與她有何過節?
他的腦子翻滾著各種可能,卻仍毫無頭緒。
“你們沒有抓住厲鳶吧?”魏雲杳依舊笑著,仿佛什麼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藺有榷詫異不已,她居然能猜到他們沒有抓住厲鳶。
麵對她的問題,藺有榷隻能照實回答,他艱難地抬起手指,輕點地麵。
一旁的弗衢驚訝地反問:“沒抓到厲鳶?那他怎麼不回……”話到了嘴邊,轉眼一想,香囊定是被這幾人搶走了,厲鳶才無法回來。
魏雲杳並未問弗衢的問題,而是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烏蠻襲掠金鳳村是不是真的?”
這件事,藺有榷並未撒謊,他急著回軍營也是為了應對烏蠻的襲擊。
停頓片刻,他的手指點了下地麵,魏雲杳了然地點頭,誇道:“你還挺誠實的嘛。”
藺有榷暗自運氣,卻依然動彈不得,渾身顫抖的他不得不麵對被她拿捏的事實。
“本來若是和和氣氣的,我還能按照約定的四十九日放你回去,現在你這般作為,我若是一筆勾銷了,豈不是拂了杏林神醫的麵子,以後是個人就往杏林衝。”魏雲杳的語氣依舊和藹可親,“沒想到你還挺會看人的,知道從厲鳶下手,理由也找好了。你們從他身上搶了香囊吧?”
藺有榷胸口劇烈起伏,抵在地麵又壓喘不過氣。他們原本是想擒獲厲鳶,以此來要挾魏神醫,不想他的功夫極高,隻是搶走了他身上的香囊,並未逮到他。
反正他沒有香囊,無法進入杏林。隻等藥效一過,麵前堪堪兩名弱女子而已。
魏雲杳麵無表情地起身,朝門外囑咐道:“鳶兒,把左右兩位將軍捆一起關柴房去。”
“好的。”厲鳶的聲音出現在藺有榷的身後,他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內心惶恐不安。他們明明搶了厲鳶的香囊,按理厲鳶是無法進入杏林的!
魏雲杳拄著拐杖朝後退了幾步,站在藺有榷的視線範圍內,笑道:“你一定很驚訝吧?我這人呢喜歡防範於未然,畢竟以前我可是吃了大虧,現在逢人就會多想。”
她遮著麵,笑也藏了一半,隻能看見彎彎的眉眼,“我讓厲鳶多帶了一個香囊,想著你們說不定用得上,沒想到你們還真不客氣呀。”
藺有榷震驚不已,原以為她隻是個隱居鄉野的純良醫者而已,沒曾想從一開始,自己的意圖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請君入甕。”魏雲杳用拐杖輕敲地麵,引起他的注意,“接下來的日子讓我們好好相處吧,藺將軍。”
藺有榷不得不抬眼,正視著麵前看似嬌小的遮麵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