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天過去了,卻無人送來吃食,也無人傳話給他。這不免讓他覺得詫異,難道魏神醫打算晾著他嗎?
帶著疑惑,藺有榷緩緩起身,推開了柴房門。
杏林小院安靜得出奇,就像無人的空屋。思及此,藺有榷心中一緊,快步朝神醫的屋子走去。
房門緊閉,他站定在門口,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著裝,察看起自己的儀容。
他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原本豎起的手掌變為叩門的手勢,他的修養還是不允許他無禮地衝進女子的房內。
輕叩門扉卻無人應答,他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冒犯了。”他眉頭一緊,伸手推開了房門。
一柔弱女子跪坐在地上,單手輕撫胸口,垂首輕喘,月白麵紗微動,一臉痛苦。
魏雲杳聽見了推門聲,艱難地抬頭望向門口的藺有榷,嘴中輕喚:“藺將軍……”
藺有榷立馬上前,半跪在她的麵前,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你這是……”還未說完便要抬手拿下她的麵紗。
魏雲杳連忙製止,喘氣道:“勿動,民女想在大人麵前留個體麵。”
“體麵?你都喘不過氣了。”藺有榷不解地反問。
“民女家中遭難,臉上留下痕跡,恐汙了大人的眼。”魏雲杳低垂著腦袋,儼然一副命途多舛的哀戚婦人樣。
聽了她的解釋,藺有榷動了惻隱之心,緩緩收回手,昨日對她不恭的憤懣退居腦後,“那……便不拿了。”
“謝大人。”魏雲杳低眉順眼的,完全沒了先前的囂張,她眼光泛波,“民女身子無大礙,隻是體弱,弗衢和鳶兒都出了杏林,無人做飯。”
“做飯?”藺有榷語氣上揚,愣在當場。
魏雲杳抬起眼,由下至上地望他,水光瀲灩,楚楚動人,“民女無力舉起重物,拿不動鍋。”
若要說起做飯,魏雲杳還真不會。雖說是藺有榷的丫鬟,卻從未去夥房替他準備過什麼,倒是每次離開黔孺院都讓她不痛快。
她是突然被收進府的丫鬟,不如那些從小買進府的人早已混熟了關係。然而,平白無故出現的她卻不用做粗活,直接成為了世子的貼身丫鬟,這讓很多下人心生嫉妒,明裏暗裏地找茬,覺得阿瑤仗著幾分姿色白撿了一個好差事。
若是被藺有榷收為妾室,對於賤籍的她們來說猶如飛黃騰達,再碰上一個明事理的主母就算是保障好了後半生。
可魏雲杳並不想當妾,賣身也是身不由己,她不願自己的父親曝屍荒野,王府的管事正巧知曉此事,給錢安置了父親,帶她入了王府。在王府雖是賣身,但總好過去那些煙花之地。
也因府上舊人排擠,阿瑤幾乎沒有離開過黔孺院,到了時辰便會有人送來吃食衣物,阿瑤隻要接收即可。她一直和藺有榷待在一起,就像是被迫封閉的兩人,逃避外界的一切,彼此依靠對方。
她以為他是依靠,卻忘了身份的差距,他從未把她放在眼裏,隻是個隨時丟棄的低賤丫鬟而已。
魏雲杳拄著拐,站在灶台旁,雙眼空洞,呆望出神。
“魏神醫。”藺有榷將鍋蓋蓋上,喚了一聲。
她恍然抬起頭來,注視著藺有榷,微笑道:“大人金尊玉體,還讓您幫忙煮飯,委屈您了。”
“無礙。”藺有榷早非那養在深院的少爺,行軍打仗,路途艱辛,該會的技能一樣不少。
他蹲下查看灶火,頗有經驗地說道:“再過半炷香時間就可以了。”
“能吃上南安王親自煮的飯,三生有幸啊。”魏雲杳上前兩步,探出腦袋輕嗅幾下,“好香啊。”
藺有榷目光朝向一旁的她,烏黑潤亮的秀發,小巧的身子,這輪廓總能讓他想起過去那個姑娘。
她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