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孩子不想與媽媽分離,但也有另一種情形,媽媽無法完成與孩子的分離,她甚至會主動破壞這種分離。
派克在他的著作《邪惡人性》中講到了一個故事:
安吉拉的媽媽不能接受安吉拉有任何的自主性,她的寢室永遠不能關門,媽媽任何時候都有權利走進她的房間。她 11 歲,媽媽心血來潮,想把安吉拉的頭發染成金黃色,但安吉拉喜歡自己烏黑的頭發,而不喜歡金黃色的頭發。結果,無論安吉拉怎麼反抗都沒有用,媽媽最後還是將她的頭發染成了金黃色。安吉拉講話的時候,媽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命令她閉嘴。但一旦心血來潮,媽媽又會拚命去挖掘安吉拉的內心世界,問她想什麼。
結果,到了 30 歲的時候,安吉拉不能說話了。她是一名教師,本來可以流暢地講課,但忽然有一天,她說不出話來了。
派克分析說,與媽媽的關係讓安吉拉形成一種潛意識的模式:關係越親密,她就越沒有自己的空間,而她維護自己空間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說話。因為無論媽媽怎麼侵擾她的個人空間,她隻要不開口,媽媽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在這種潛意識模式的影響下,安吉拉生活中的任何一個關係,當從疏遠變成親密時,她就會“失語”。這種“失語”隻是為了捍衛她的隱私空間。
像這樣的父母並非少數。派克說,一些父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將孩子當作了一個“物”,而不是人。他們認為自己有權力去支配這個自己生養的“物”。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父母傾注的是善意還是惡意,這個孩子的自主性都不會得到尊重。
不過,無論父母怎麼樣,孩子都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黏父母。
因為,父母在孩子心中已從“無所不能的神”還原為有很多缺點的普通人。這時,孩子需要新的“神”。他們需要找到新的偶像去認同,從偶像的人格中汲取養料,以成為自己。這些偶像可能是老師、同學等身邊的人,也可能是遙不可及的明星、科學家、政治家等大人物。
這時,有拒絕分離模式的孩子很容易受到傷害,因為他們遇到的認同對象經常與他們是不一樣的。如果認同對象是單純分離模式,那麼對象會主動遠離他。如果認同對象是拒絕分離模式,那麼兩個人會膩在一起,但這並不甜蜜,因為兩個人的成長速度都會因為親密而慢下來,新的親密關係不僅沒有促進他成長,反而會成了累贅。
與家的三種分離模式
成熟分離:愛家,但又喜歡獨立。
拒絕分離:戀家,無法獨立。
單純分離:逃離家庭,拒絕與家庭繼續保持聯係。
溫暖的過客:我們的拯救者
也有可能,在與家分離的這個漫長過程中,我們會有幸能碰上這樣一種人——你認為他們很重要,他們也喜歡你,無條件地尊重你,但同時又不與你黏在一起。那麼,這樣的人哪怕隻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個瞬間,他也會對我們起到治療作用,他們會驅散我們生命中的一些錯誤,將我們拉向成熟分離模式。
我上初二的時候,班裏來了一位臨時老師。當年,她高考發揮失常,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於是來我們學校做一段時間的數學輔導老師。初二上學期的一次模擬考試,我正飛快地寫答案時,她悄悄走過我身邊,對我說:“細心點啊,我都看到好幾個錯誤了。”
等考試結束後,我問她為什麼對我這樣說,這好像違反了考試紀律的。她回答說:“你是最好的學生,我不忍心看你犯錯誤。”我很感激,但也很納悶,接著問:“可我隻在班裏排七八名啊。” “我相信你是最好的,”她回答說,“雖然現在還不是。”
她這句話讓我感動壞了,她從此成為我的一個偶像。後來,我沒辜負她,果真成了成績最好的學生。
這位老師不久離開了我們學校,並沒有教我多長時間。可以說,她和我的關係,看起來非常不起眼,但我知道,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瞬間之一。現在,我知道,在這個瞬間,這個老師給我的就是無條件的愛,她沒有因為我成績好而明顯喜歡我,也沒有因為我成績差而明顯疏遠我。這是一種無緣無故的愛,這種愛就仿佛是我們生命中的燭光。一般時候,我們會忽視這種燭光的存在。但是,當到了一些黑暗的時候,到了我們消極、絕望的時候,這種燭光會變得非常亮,非常溫暖。
並且,點燃這燭光的人,卻絲毫不企圖在你心中占據重要地位,絲毫不想控製你。他們來了,點燃了燭光,又走了,就仿佛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但這樣的過客,會給你留下溫暖,會讓你更相信自己,同時也更相信別人。讓你對關係更有信心,也讓你對自己更有信心。
這樣的過客,我稱之為我們生命的拯救者。如果我們本來溫暖,他們會讓我們更溫暖。如果我們本來冰冷,這樣的溫暖會融化我們心中的堅冰。
男孩歸爸爸,女孩歸媽媽
男孩在胎兒期和童年早期,主要是受母親的影響。如果他不能突破這種影響,母親的影響就會充斥著他的心身。他會深深感受到母親的力量和重要性。在母親的影響下,他以後很可能成為一個感情騙子和調情高手,但他無法成長為一個珍惜女人並維持長久伴侶關係的男人,無法成為一個好爸爸,也無力維持一段平等的男女關係。他必須放棄那最原始、最親密的對母親的依附關係,去接受父親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