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蔣介石夜聞元曲(2 / 3)

“唉!”一個說,“那就看以後罷。有人說上海是本黨經濟上的毒瘤,南京是本黨政治上的毒瘤,太原是本黨軍事上的毒瘤,如今三大毒瘤盡失,假以時日,好生調養,還有指望。”

一個歎道:“但願如此嗬。不過在內戰之中,政府如果失去了政治經濟中心,恐怕很難恢複了吧?太平天國革命十八年,無力北上摧毀清廷政治經濟中心,就沒法推翻滿清,終告失敗。唉!我們目前已不如太平天國了嗬!來幹一杯!”

聽部下這樣說,蔣介石萬念俱灰,有如用釘子釘在地下一般,動彈不得。待衛在附近巡邏,反而忽略了門外有人,這倒是蔣介石所盼望的,他還想聽聽。房裏在一片咀嚼聲之後,歎息之聲又起,一個道:“美國沒安好心眼兒,今天咱們才知道,太遲了,老實說,要不是美國人拚命用扇子扇,內戰的火焰就不會這樣高。當年幾次國共和談,恐怕早談妥了。可是美國認為共產黨沒什麼,美國炮火厲害,國軍一經裝備便所向無敵。誰也想不到,士氣民心非美援可以裝備,非美援可以鼓舞,到頭來咱們還要看美國人的嘴臉,難怪朝中大員紛紛同中共握手,我看今後咱們如不改變辦法,恐怕遲早會遭美國佬毒手。”

對方“嗯”了一聲,說:“不會這樣悲觀吧?我以為台灣還可固守。如果本黨對現實有所覺悟,那麼局勢還可以稍稍挽回。如果那時候能看清形勢,把二十萬東北殘兵主動撤回關內,把平津保三角地帶傅作義的三十多萬人調往晉綏地區,放棄華北主要部份,這麼著共黨縱有華北,也難安枕,本黨則可集中力量於江淮平原。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行吧?”

“不行,”另一個接嘴道:“今天的情形,打仗不能再靠老一套了。我總覺得,咱們對共黨之戰,要什麼有什麼,就差了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正是本黨口口聲聲掛在嘴上的東西,而在事實上卻無影無蹤的東西。”

“那是什麼?”

“是‘革命’!”

蔣介石嚇了一跳,聽另一個辯道:“本黨幾十年以來,總是說‘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本黨似乎並沒有不革命吧?”

房中那人又在歎氣:“唉!凡事以美國的馬首是瞻,領袖尚且不敢徑赴台北,我們清夜捫心,這種俯仰由人的事實,與‘革命’相差多遠?老朋友!”

蔣介石實在聽不下去了,也不想進去痛罵一頓,他們說的實在沒錯。這種追隨到底的忠臣已不多見了,蔣介石決定饒他們這一回,但返房之後,心思更亂:“唉!美國,”他想:“美國,美國,美國,美國……”

美國什麼?蔣介石心頭如打翻了五味瓶,辨不出滋味來,困頓疲乏,他就這樣昏昏沉沉睡著了。醒來已近中午,陳誠早已來到。一見麵便說:“屏東有消息來,說孫立人在那裏口出大言,我們是非小心不可了!”

蔣介石急問:“孫立人有什麼新花樣嗎?”陳誠道:“新花樣是沒有,隻是有些情報,說他這幾天在屏東逗留,鬼鬼祟祟,企圖不明。”

“同哪些人接觸?”蔣介石再問。

“據報是地方士紳。”

“地方士紳?”蔣介石沉吟道:“辭修,你說今年2月間,麥克阿瑟曾派專機到台北來,把他接到東京,一談幾天,事先事後都沒有向你報告,到底他們談什麼?”

陳誠憤憤地說:“這個人,實在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即使是作為一個朋友,也該招呼一聲,何況我怎麼說也是奉命派在台灣負責的人。至於那次麥克阿瑟同他的商談,據旁人說,因為麥克阿瑟對當時中國的劇變非常著急,特別重視今後台灣問題的處理。他的總部在1月15日派出兩個‘台灣獨立運動’份子台灣人陳兆四郎、陳朝明五郎從東京去香港,向在香港活動的廖文毅傳達美國對台灣問題處理的方針。麥克阿瑟總部認為台灣還不是中國的正式領土,因此萬一南京有變,美國絕對不許共黨入台,而美國就徹底幫助台灣人獨立,並且將向聯合國提出,作為聯合國的決定,麥克阿瑟還準許廖文毅出席‘遠東委員會’,要求台灣獨立。”陳誠道:“因此,推測孫立人這次2月間去日本,還是麥克阿瑟總部的那個計劃。1月15日派人到香港,2月裏便要孫立人去報告台灣情況。”

蔣介石透了一口氣,反問:“孫立人不是台灣人,對‘台灣獨立’這回事,你以為他也會參加?”

陳誠道:“我也不相信孫立人會搖身一變為台灣人,這個人既瞧不起我陳某人,也瞧不起台灣人。”

那麼麥克阿瑟找他去的真正目地何在?

陳誠強笑道:“這個未便臆測,但反正對本黨不利,迨可斷言!”

“不利到什麼程度?”

陳誠無詞以對。

“辭修,”蔣介石道:“關於孫立人在屏東、鳳山一帶訓練新兵的情形,要經常注意!他同麥克阿瑟總部的來往,也要經常注意。想辦法讓麥克阿瑟同我們直接來往,用不著他插在中間,這一點一定要做到,否則鬆山、羽田兩個機場之間由他自由自在亂跑,別說你,我也受不了!今年2月間的事情由它去,你也不必再同他計較,這樣反而不好。”

“是。”陳誠道:“要想辦法多派一些本黨幹部到他的訓練司令部去,這一點很重要!據我所知,他在總部用人,另有一套。”

蔣介石道:“這個我知道,他的班底不是留美的,就是,”說到這裏蔣介石凜然有所悟,改口道:“今天的問題,拿孫立人做例子,一直查根究底追下去,不難看到我們除了共黨,還有一個更傷腦筋的對頭,你以為是嗎?”

陳誠緊張地答道:“是的。”

“你知道這個對頭是誰?”

陳誠幹笑一聲道:

“美國!”

“讓我們來看看,”蔣介石要秘書搬出“絕密”卷宗,讀給他倆聽道:“民國34年10月,國軍接收台灣之前,美國已在台灣登陸,協助受降及遣俘工作,據報美國人員在美國陸軍情報組長摩根指揮之下,未得我方同意,擅自調查台灣各軍事要地及設備。”

“民國35年10月24日,美軍統帥麥克阿瑟將軍來台,與總統及宋部長在草山賓館會談,美方要求在台灣主要港口建築軍事基地特權。”

“民國36年秋,在美國策劃下,曾任台灣總督的長穀川清及被麥帥剛自巢鴨監獄釋出之前滿洲重工業會社總裁鑽川義介等侵華要角來台,參與計劃建築軍事基地,並協助訓練戡亂部隊。此事曾引起本黨內部強烈反感。”

“民國35年,美方獲我同意,在台北鬆山機場、台中機場、台南機場及新竹機場,建立空軍基地及聯絡電台等設備,並由太平洋十三航空隊派出軍用飛機,攝取台灣全島地形照片,探測台灣地區氣候。”

“民國37年春,美國西太平洋艦隊司令柯克上將率艦隊抵台,使我政府甚感困難,不得不正式發表基隆與青島同為美國海軍自由碇泊港口。此後美艦不斷來台,僅高雄一地,曾泊艦達27艘之多。”

“沒有了?”蔣介石問:“好像還有。”

“隻有一件了,”秘書道:“那就是關於美國的‘聯合軍事顧問團’已派出大批現役軍官常駐台灣,引起了反對本黨之人的攻擊,他們認為美國在軍事上已代替了日本,實際控製了台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