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師父這是要動手了,要把貓眼封到臥室的牆裏麵!
今天整個白天,我們都在臥室裏鼓搗,要靠床的那一麵牆壁,剩下一片沒有刷灰上漆,師父隻要用鑽在上麵穿個孔,把罐頭瓶子塞進去,然後用灰填好,刷上乳膠漆,從外麵看,是怎麼都看不出來破綻的。
大師兄說:“師父,要不我弄吧?”
“不用。”師父說,“你屎尿多,我知道你早都憋不住了,趕緊下去吧,我弄完了還要再驗驗白天的工,你們也別在這裏礙事。”
大師兄和二師兄不說話了,我的心裏卻一陣慌亂,那感覺就像是把手插進人家包裏偷錢,被當場按住了一樣,無比地做賊心虛。
我看師父時,師父倒是波瀾不驚,優哉遊哉地在屋裏晃悠著,說:“你們趕緊走,我弄完也就下去了。”
大師兄和二師兄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出去了,師父瞥了我一眼,說:“你也走。”
我知道師父是怕大師兄和二師兄起疑,便隻好低著頭出了屋子,關上了門。
我們三個師兄弟從六樓下到一樓,互相之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是有心事的人,沒什麼話好說,二師兄的話本來就不多,但大師兄一直都油嘴滑舌的,這次卻也成了悶嘴葫蘆,我漸漸覺得異常,正想開口緩和緩和氣氛,大師兄卻猛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說:“老三,昨天半夜你跟師父幹什麼去了?”
“啊?”冷不防被大師兄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嚇了一跳。
二師兄也陰瘮瘮地說:“都是師兄弟,師父這麼偏心是什麼意思?”
我有些尷尬還有些恐慌地看著他們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大師兄嬉笑著說:“老三,昨天你和師父出去的時候,我正好憋了一泡尿,要起來,聽見你們說話我就沒動。後來你們出門兒了,我就把老二叫醒,在屋裏等著,你們可是整整出去了一個半鍾頭啊!到底有啥事兒,非要瞞著我和老二?”
“沒、沒有什麼事情。”我不太擅長撒謊,但師父又不讓我跟他們兩個交底兒,我在心裏是左右為難,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臉上更是熱辣辣地難受。
我編瞎話說:“那個,那個主家昨天不是扣了咱們兩個工的錢嗎,師父心裏不舒坦,半夜睡不著,想出去溜達溜達,見我也沒有睡著,就叫上我一起了。”
大師兄“嘿嘿”一笑:“我看師父是出去跟你商量咋當你老丈人的吧?”
“啊?”我又懵了。
二師兄木著臉說:“你和師父回來以後,在門口說話,我和老大趴門縫裏偷偷聽見了!老三,你別裝蒜,老實說你跟師父幹什麼去了?”
我搖頭:“真、真沒幹什麼?”
“我記得師父好像說要那個死胖子給錢,如果不給錢,就讓他天天做噩夢,對吧?”大師兄說,“你和師父一起去搞了什麼鬼名堂吧?現在師父又支開咱們,是不是在屋子裏弄厭勝?”
“你??”我驚恐地看了一眼大師兄,本來想說“你怎麼知道厭勝的”,但話說到嘴邊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這話說出來就等於是不打自招!
大師兄“嘁”了一聲,說:“老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木匠行裏門道多,我會的不全,可不代表我不知道。師父今天讓咱們緊著臥室裝,獨獨剩下一小片牆不刷灰上漆,他是不是要在臥室裏鼓搗什麼東西?老三,你要是不說,我可就告訴那個死胖子了。”
“你怎麼是個白眼狼呢!”我一聽大師兄這話,惱了,“師父是為了誰?要不是你一泡尿尿走了倆人一個半月的工錢,師父能這樣嗎?你還要去死胖子那裏告狀,你去告去!”
“哎喲喲!氣了,氣了!”大師兄嬉皮笑臉地拍拍我的肩膀,說,“老三,你怎麼這麼二杆子呢?我是開玩笑的,你聽不出來?”
“我聽不出來!”
“我的好老三啊,別說氣話。你這一惱,我知道了,師父肯定是在鼓搗厭勝。”
我看著大師兄,張了張嘴,卻實在是無話可說。
這個人,油桶裏的泥鰍——太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