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高僧術法(1 / 3)

巧兒和蓮兒跟在袁紫煙的身後,步履輕鬆,倒是走得從容,看不出她們有任何恐懼吃力的感覺。

袁紫煙踏出大殿,手上冒現的火苗也突然熄去。

字文成都和四位副統領雖然都親眼看到了,但仍然無法確定那是真的火苗?還隻是一種光影?

袁紫煙似乎很疲累,香汗淋漓,透濕了一身羅衣.有如在急流、狂濤中掙紮上岸。

已經停下腳步的字文成都突然快步迎了上來,道:“國師你受傷了?”

語氣中充滿著關切情意。

“和尚厲害!”袁紫煙苦笑道:“幾乎被他困住了?”

宇文成都心中卻是有些不信,暗道:那蒙蒙一片有如水氣的黃色雲霧真能困得住人嗎?

抬頭看去——

大殿中已全被黃色的霧雲充滿,任何景物都已無法瞧到。

字文成都心中一驚,忖道:這濃煙似的一團霧雲.還真能把人困住不成?

目光一轉,發覺身側不遠處一片青磚,暗運真氣,右腳輕挑,半塊青磚帶著一陣輕嘯射入了大殿的霧雲之中。

字文成都算好了方位,用出了相當的內力,這塊青磚應該擊破供台上一尊佛像,然後洞穿大殿的牆壁而出。

但青磚投入那黃色霧雲中,似是擊在一片厚革之上,阻力奇強。深入不過半尺,竟然化作一團灰沫,消失不見。

字文成都震驚了!

這是什麼力量啊,竟使磚石化灰?

想向袁紫煙請教,但回頭一望,又使心神震顫不已!

隻見紫煙閉目而立,一向嫩紅的臉兒也變得一片蒼白,似是在運氣調息。隻是由大殿中行出殿外,也不過一丈多些的距離,竟把她累成了這個樣子。

自認識袁紫煙後,從未見過她如此狼狽的形象。

除了爭取生命之外,袁紫煙不會在眾多屬下麵前如此不堪。

字文成都招來四個副統領,低聲道;“全力保護國師,我們非人之敵,但要先國師而死。”

抽出長劍,前行三步,擋在袁紫煙的身後,麵對大殿門口。

蕭雨、田當、淩雲、劉飛鵬也亮出了兵刃,守在袁紫煙的四周。他們背對袁紫煙,明顯地表示出一副拚死相護的決心。

忠臣、義仆,拚死護主的景象大概也是如此了。

四位副統領心中也都明白,袁紫煙抵拒不住的強敵,他們又何堪一擊?

字文成都化作春泥為護花的關愛情意,下了這一首嚴酷的口諭,四個副統領也隻好認命了。

“謝謝諸位!”

袁紫煙清柔的聲音在耳際間響起!

字文成都回頭看來,袁紫煙已盡複舊觀,披散的長發也已經挽起,花容月貌似往昔。

字文成都低聲道:“國師,全好了嗎?”

袁紫煙飛起了兩頰紅暈,帶著三分羞怩,道:“佛法無邊,師父的告誡,誠不欺我,但三藏和尚可惡,不能饒恕!”

“國師,殿中無人了!”蕭雨道:“唐三藏和李世民都已逃走了!”

他先看到大殿中的情勢,就是這一刹之間,霧雲散盡,景致盡複,大殿中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人蹤。

袁紫煙眨動一下圓大的眼睛,雙目中突然放射出兩道奇光。

恐怖的眼神給人一種利刃穿心的感覺,字文成都和四位副統領都不敢和她的目光觸接,急急的轉過頭去。

“和尚,不要走啊!咱們還未決勝負呢!”

隨著那蕩漾在耳際的甜美聲音,袁紫煙卻突然不見了。

以字文成都等耳目之靈,也不知袁紫煙如何走的?奔向了哪個方位?

“聽不到一點衣袂飄風之聲!”劉飛鵬道:“輕功之高,已到了飛行絕跡的境界。”

原來,兩人也不知道袁紫煙怎麼走的?

蕭雨道:“唐三藏、李世民已經走失,袁國師似是已攝敵而去,我們呢?是要留這裏?還是要追覓蹤跡有所行動?”

字文成都道:“看不出李世民、袁國師的去向,如何追覓敵蹤?但此地不宜久留。”

“不用擔心姑娘行蹤!”蓮兒道;“我們找不到她,她卻能找到我們。總統領,若是覺得不宜在此地停留,換個地方等候姑娘。”

這座大殿留下了大多的疑問、古怪,久留必會惑亂軍心。

於是,字文成都下令撤離了荒涼的古寺。

軍馬撤走,大殿一角處突然出現了身著黃袍袈裟的三藏和尚和供台上四尊佛像。

唐三藏合掌當胸,對著其中一尊佛像躬身一拜,一陣黃煙閃過,真相顯現,化作李世民閉目而坐。

唐三藏道:“二公子,袁紫煙已被我行法引入歧途,但恐怕不能迷惑她太久,二公子請借此時機離去吧!”

“和尚佛法無邊,何不隨世民同往太原,你出家禮佛,立誌以慈航普渡眾生,自當先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小僧修禪,不懂法術,這襲袈裟為達摩祖師遺物,借用數日即將歸還。今日一晤,結緣於二十年後,屆時還望二公子能記得今日會晤之情。”

李世民道:“袁紫煙術法高強。袁天罡和李淳風都非其敵,和尚有以教我乎?”

唐三藏道:“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這番劫殺之後.天下有數十年太平歲月,二公子大願可償,小僧無能相助,但另有高人效命。

字文成都會在寺外埋伏,不過小僧也已邀人相助。這裏有黑絹一方,請掩覆頭臉,出寺去吧!”

李世民苦笑一下,道:“和尚既無出世之念,區區怎敢勉強。

隻要蒼生有幸,區區一人的生死何妨?”

接過黑絹,包住頭臉,大步行出殿外。

可惜他沒有回頭張望.看一眼!他即會重回大殿。

“小僧修憚宗,立誌取回千卷經文,光大我佛教義。術法一道,隻覺得一點皮毛,聊備一格護身而已,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暗暗的低誦完心中意願,突然張嘴吐出兩口鮮血,急急伸手扶住了供台才穩住了身子。

如果李世民看到了,絕不會決然走開。

唐三藏的推斷不錯,字文成都果然在寺外布下了眼線,監視了四麵八方。

李世民一出寺院,就落入了監視之中。

但李世民黑絹包頭,雖然落入眼線的雙目之中,但那人卻無法肯定他的身份,也不敢輕易出手,現身阻攔,隻好把訊息傳報上去。

這確實是一批訓練有素的武士,他們有一套傳訊之法,用不同顏色的絹帕傳出訊息的重點,重重傳接,既快速也秘密。

字文成都撤離得並不太遠,很快接到訊息。

田當、蕭雨立刻上馬,縱騎奔來。

但兩人心中同時有著一個疑問,李世民躲在哪裏?大殿中不見有人,兩百武士滿布廊廂,寺中絕無可供藏身之地。

如果那人不是李世民,那又會是誰呢?

怎麼能夠瞞著袁紫煙的耳目?

田當、蕭雨最怕的是追的是唐三藏,小和尚能把袁紫煙鬥得披頭散發、身體受傷,要搏殺兩人豈不是易如反掌!

蕭雨、田當不怕人武功高強,就算遇上強敵,也可拚個兩敗俱傷,至少也可以支撐個二五十招,再招人幫手,來個聯手攻敵或車輪大戰。

但如遇上精通術法的人,那就全無招架之力了。

蕭雨、田當兩人心中雖有著相同的想法,但都沒有開口說出來,照著眼線留下的路標追趕。

說了又如何?

徒亂人意啊?

馬行如飛,已越過古寺,到了一岔路口處。

隻見一個武士站在路口出神。

蕭雨一勒馬韁,道:“怎麼停下來了?”

武士惶然地道:“不知道怎麼追呀?”

“怎麼回事啊?”田當道:“給我說清楚一些!”

看出了那武士是屬於自己統帥的一隊,田當非常不滿。

武士慌悚地道:“追到了這岔路口處,一個人突然變成了兩個人,一般的個頭,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黑絹包頭,卻分行入兩個岔路,屬下不知道怎麼追呀?”

蕭雨呆了一呆,道:“有人接應!他們走了多久?”

“不過片刻工夫。”

“田兄,不能怪你的人,咱們分頭追吧!”

蕭雨替那個武士講了人情,當先向右邊的岔路追去。

“快去稟報總統領!”

田當吩咐過屬下的武士之後,轉身向左麵岔道,放轡如飛。

這是一片廣袤的田野,春耕未播,平時千裏視界遼闊。田當極目四顧,看到了蕭雨縱騎如飛,正全力追趕一個人影。

看到了前麵的大道,也有一條人影,正施展陸地飛行功夫,向前奔馳,立刻加鞭飛奔追了上去。

輕身飛縱術,短程競速,能夠快逾奔馬。但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很難和馬的耐力相競爭。

何況田當等騎的馬又是千中選一的好馬。

大概黑衣人也感覺到了,自動放緩了奔行的速度,以免耗盡體力。

田當很快地追近五十丈內。

蒙麵人突然停了下來,運氣調息。

顯是要盡快恢複體能。準備應戰。

雙方相距五丈左右時,田當突然飛身離鞍,一掠之勢就停在蒙麵人身前四五尺處,雙方也同時劍出鞘,緊握於手中。

黑衣人靜立未動,隱隱聞得他喘息之聲。

這一陣放腿奔走,疲勞尚未盡複。

田當隻打量那人身材一眼,已知不是李世民了,突然火上心頭,大聲喝道:“什麼人?竟然冒充李世民,自尋死路。”

雙刀齊揮,猛然攻上。

蒙麵人也不答話,右手一翻,一把單刀飛射而出,“當”的一聲,對開了雙刀,力道十分強大。

田當雙刀交錯,攻勢快如閃電,恨不得把蒙麵人劈在亂刀之下,揭開他蒙麵黑巾,一見他真正麵目。

但蒙麵人刀法純熟,而且沒有戀戰之心,且戰且退。

連攻了數十刀之後.日當已心中明白蒙麵人不願見人,但卻功力深厚,是一位江湖高人,真打起來,不是一兩百招內可以分出勝負的。

田當隻好按下心頭的怒火,集中精神拚戰。

蕭雨也遇上了同樣的煩惱,快追上蒙麵人時,蒙麵人立刻轉身接戰,也是一把單刀,力敵蕭雨的風花劍法,且戰且退。

蕭雨也由那蒙麵人的身材看出,不是李世民了。

但那蒙麵人刀法純熟,內力深厚。

蕭雨急劍快攻,隻能逼得他連連後退,卻無法傷得了他。

蕭雨也同時發覺了黑衣人後退並非是全無章法,而是有一定的方位,離開了大道,向一處土坡上退去。

那裏長滿了荊叢、雜草,是這一片廣闊平原中少見的一處所在。

它遠離大道數裏,突現在一片田野中。

蕭雨看出敵人目的,但卻無能阻止。

也無法改變蒙麵人後退的方位。

事實上,蕭雨心中已明白了。

蒙麵人的武功就算差他一點,也屬有限得很,他有著足夠的自保能力,卻不求勝敵,節節敗退,掌握了退回方位。

怎麼冒出了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蒙麵人呢?

蕭雨心中暗道:是留守候府中的勇士,救他們的小主人,卻又不敢明火執仗和朝廷作對,用黑巾包了頭臉?還是江湖上的英雄豪傑,聞得了李世民被擒解押人京的消息,聚會於此,設計救人?這些人是否和唐三藏和尚有所關連?

心事紛至遝來,蕭雨手中的劍勢變緩了。

蒙麵人手中單刀也隨著緩了下來。

是的,他沒有爭勝之意,也沒有傷人之心,唯一的目的似是在替李世民爭取逃走的時間。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狂奔而來。

蕭雨劍勢一緊,希望阻止蒙麵人後退之勢。

隻聽蹄聲,他已知來人是誰?

一道急風掠過蕭雨的頭頂,撲向那蒙麵人。

蒙麵人急以刀光護身,但是來人卻以一股湧出的潛力逼住,扯走了那蒙麵人包頭的黑巾。

“是和尚!”

蕭雨停住了手中的長劍。

字文成都左手抓著扯下的黑巾,道:“果然是唐三藏和尚的同夥!出家人,你也敢和朝廷作對?不怕皇上下令拆了你們的廟宇?”

是的,除了字文成都外,還有什麼人能在一擊之下扯下和尚的包頭黑巾?

和尚手橫單刀,高喧了一聲佛號,道:“貧僧易裝而行或有不當,但諸位無端追殺,欲取貧僧性命,貧僧雖然拔刀拒敵,且戰且退,全采守勢,從未反擊還攻,實不知何罪之有?”

蕭雨道:“話是實話,但用心可誅!你們掩飾去本來麵目,是幫助李世民逃避追殺,甘願作他替身,他可是欽拿要犯!”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貧僧……”

“和尚不要狡辯!”字文成都冷笑一聲,道:“今天如不殺你們,隻怕無法使你們知曉厲害,身在五行外,心在紅塵中;一樣要受到朝廷律法的製裁!”

突然飛身而起,一劍刺去。

字文成都這一劍的攻勢和蕭雨的大大的不同。

隻見他劍如網羅,籠罩了四麵八方。

和尚無法可逃,也無處可避,隻能舉刀封擋。

他用的本是戒刀,此次為掩飾身份,換用了一般的單刀,舉刀迎劍,用一式“野火燒天”,刀勢幻化出一片光芒。

隻可惜擋不住字文成都的淩厲劍勢,刀光被長劍震開,人也被字文成都一腳踢出了八尺以外。

蕭雨一掠而至,一劍刺下。

和尚還未站起,劍勢已到。

隻聽一聲;“看打!”

一輪金風飛旋而至。

蕭雨舉劍一擋,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震!

一麵大加輪月的飛鈸,撞開了長劍之後,借勢打旋,轉向飛了去,折回了來時的方向。

三丈外,一位身著灰色僧袍的高大和尚左手握著一麵銅鈸,向上一舉,“鏗鏘”一聲,擋住旋飛歸來的飛鈸,右手輕巧的握住握把。

但聞一陣鏗鏗鏘鏘響聲,灰衣和尚雙手的銅鈸撞擊了一陣,身側地上突然站起了八個和尚,手執禪杖。

他們身著的僧袍和大地泥土一色,潛伏在地上,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竟然早有伏兵。”字文成都冷冷地道:“這是有計劃的陰謀成都要大開殺戒了。”

手執雙鈸的灰衣和尚道:“將軍,請暫息無名怒火,貧僧等無意冒犯將軍的虎威,更無意參與世俗的殺伐鬥爭……”

“巧言令色!”蕭雨道:“無意世俗紛爭,到此作甚?”

“隻要借兩位將軍一個時辰,貧借等立刻撤走。此番上命難違,還請兩位將軍原宥!”

字文成都道:“出家人不守清規,持械逞強,隻此一樁就足以致罪,殺之何惜!”

長劍一揮,衝了上來。

“將軍武功高強,殺法驍勇,貧僧等隻好以陣勢拒敵了。”

灰衣僧人一麵說話,一而擊響銅鈸。

八位手執禪杖的和尚一齊迎上,布成了一座拒敵陣勢,立刻把宇文成都圈入了陣中。

字文成都長劍飛轉,展開急攻。

八位和尚交叉穿行,揮杖拒擋。

每一次都有兩隻撣杖支援另一隻禪杖,硬接下字文成都的劍勢。

簡單的說,即是三個和尚合力擋住了字文成都的淩厲劍勢。

這等迅快完美的技藝組合,自非一朝一夕能練成功的,必須長期的同習同練,才有三人如一的行動默契。

何況,那穿插行走的走法,也是一種十分精妙的配合。

八支禪杖,結合成一片嚴密杖網,封鎖了四麵八方。

字文成都高傲自負,內力奇強,馬上衝鋒陷陣時,施用重逾一百五十斤的鎦金錘。

此番北上,輕騎急進,隻帶了一柄長劍,但也是重逾廿斤寬麵厚劍,和人動手時,素不喜有人助戰。

所以蕭雨不敢出手幫忙。

看出來,宇文成都真的吃力時,蕭雨準備出手,分拒一兩個和尚,以減輕字文成都的壓力,破壞對方陣勢。

但蕭雨卻發覺禪杖結合陣勢,裏外一般的嚴密,找不出下手出劍的空隙。

字文成都大聲喝道:“和尚,說出你們修行的寺院,不然我要遷怒天下的和尚。”

但聞蹄聲得得,二百匹健馬風馳電掣而來。劉飛鵬、田當、淩雲三騎領先,團團把戰場圍住。

蕭雨道:“田兄,追得可有李世民的下落?”

“一個和尚,和兄弟搏殺甚久。”田當道:“劉兄,淩兄!率人趕到之後,他忽然棄刀盤坐,自斷心脈而死,因而就全無線索追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