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智脫虎穴(1 / 3)

“好,好,好!”

李靖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連叫了三個‘好’字,不但把黃雲叫糊塗了,連張出塵也被他叫得一頭霧水。

極盡收斂學溫柔!

張出塵非常想問李靖好什麼呢?但是卻忍下未說,也未理會黃雲。夫君當廳坐,一切就由他作主了。

“黃雲!”李靖道:“你不給二爺見禮也就算了。一年多不見,大家變生疏了,這位奇裝異眼一半紅衫一半白的怪物,是人是鬼?該給我介紹一下吧!”

黃雲心中是有點慚愧。

一年前是這麼叫的,見李靖時恭敬有禮,連呼二爺。相隔一年,神態大變,經李靖當麵點破,他一張臉全羞紅了。

幸好右麵身著水火衣,背插長劍,不過手中未抱聞香說的黑筒,開了口,道:“用不著黃爺介紹,在下自報姓名也是一樣。”

李靖道:“好!你既然有名字,那就說出來聽聽。盡詳細一些,最好把你的出身來曆一並說出來。”

“李靖,別太過分了!辛老二不吃這個。”

“你姓辛,叫老二?”李靖道:“沒有個像樣的名字嗎?”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知道我是辛老二就行了。”

李靖雙目神光如電,盯注在辛老二臉上瞧了一陣,道:

“我明白了,你根本沒有名字,你也不姓辛,你們是七絕道長訓練的殺手。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付於你們一個辛姓。

但我知道老二隻是一個編號,辛老二、辛十二、辛九九,都是一個意思,也許一個辛老二就永遠死不完了,殺一個,再有一個頂上來。”

辛老二的臉上飛起了一片紅暈,似是被李靖說破了心事。

但辛老二並未承認,冷笑一聲,道:“希望你的武功和你口才一樣的淩厲,否則就是你的大不幸了。”

李靖淡淡一笑,道;“不會讓你失望的,你盡管出手試試。”

黃雲一擺手,製止了辛老二,道:“李爺,我們奉命行事,情非得已,請李爺賜諒。”

“不要緊,我不會怪你。”李靖道:“義結金蘭的大哥,要殺他的兄弟、義妹,這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要你黃雲幫我說句公道話,背叛誓言、反目成仇的,不是我李靖李老二,是張仲堅。張大哥設下代兵,要殺我們夫婦,我們夫婦是被迫反抗。”

黃雲道:“李爺,我不會和人談起此事,但如我一旦說了,一定會實話實說。”

“隻此一樁,你黃雲還保有君子氣度。”李靖道:“我們要上華山行宮探望李世民,你們要集中力量,可以撤到華山下麵,和伏兵合而為一,現在是放我們過去,還是要我們打過去?”

“我們奉命不許李爺離開華陰。”黃雲道:“李爺要上華山行宮,我們是恭送如儀。”

李靖道:“好!集中力量,一次對決,對雙方都有好處。”

黃雲怔了一怔,道:“集中力量,使我們實力增強數倍,對李爺會有什麼好處呢?難道在我們大軍回布的地盤上,李爺也能變出援軍來?”

“兵不厭詐,機貴神出。”李靖道:“屆時諸位就可以見識到了。”

黃雲的目光突然轉注在聞香的身上。

他緩緩的道:“聞香,你是替李靖送酒菜來,現在跟我回去吧!大王凱旋歸來,還要你斟酒喝呢!”

他已替聞香鋪好了台階。

聞香隻要步階而下就成。

但聞香不領情,笑一笑,道:“黃爺,你看小婢這個樣子還能回得去嗎?”

“為什麼不能?”黃雲道:“你蘭質慧心,善解人意,識酒之能,天下第一;調酒的本領,無人能及。大王如何能離得開你?”

聞香搖搖頭,道:“謝謝黃爺的誇獎,可惜我已經不能回去了,我穿的是李夫人的衣服,佩的是李夫人賜的寶劍。”

“大王需要你,不會和你計較這些小節的,我黃雲敢拿人頭擔保,聞香姑娘!你絕不會有事的。”

“你還是不明白呀!”聞香道:“我這麼說吧!黃爺,我是李爺的伏兵之一。”

黃雲呆了一呆,道:“真的?”

聞香道:“什麼時候了,還會騙你嗎?我們這番對話,不就是我叛離大王、追隨李爺的明證,還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

黃雲歎息一聲,道:“李爺能在大王的心腹中布下伏兵,果然厲害,但不知像你聞香的人還有多少?”

聞香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問李爺吧!我隻能告訴黃爺,絕不止我聞香一個……”

黃雲突然放聲大笑,道:“如果都像你聞香這樣的人,多幾個又有什麼用呢?手無縛雞之力,慘作刀下之鬼。”

“黃爺!”聞香道:“小婢也許不是八劍客之首的敵手,但三五十劍我總能接得下來。”

張出塵已經有些不耐,拔劍在手,道:“要出手快些拔劍,否則就快讓開路。”

黃雲笑了笑,道:“如果張姑娘等是到華山行宮,那就請上路,不過如不是去向華山行宮,那就別怪我們施展各種截擊的手段了。”

李靖道:“黃雲,你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爺幾時說話不算了?”

李靖邁開大步,向外行去。

張出塵、聞香劍已出鞘,緊隨在李靖身後。

黃雲和辛老二保持了丈許左右的距離,倒退而行。

在兩人兩側前後,集結了八大劍客、二十四個著水火服背插長劍懷抱尺五長短一個黑色筒子的殺手,六十四個烏鴉兵,百多位龍、虎戰士,圍在李靖夫婦四周。

李靖很用心去看,但卻看不出那是什麼質料作成的長筒?

也看不出筒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李靖行進的方向果然是華山行宮。

黃雲追隨在李靖身後。

登上了百層石級,才停了下來。

黃雲低聲道:“二爺,鍾木魁防守宮門。”

擺脫了隨行同伴,終於叫出了一聲二爺。

李靖回首一笑,道:“我知道,黃雲!這一次反臉成仇,立刻就兵戈相見,來得太快了也太急了一些。”

“黃雲知道二爺的才能、忠誠,但我無能為力籲!人微言輕”

李靖道:“有這份明識存心,就是知己。黃雲,等一下雙方動手時,你留份情意,別太勇往直前,對你我都有好處。”

黃雲沒有回答,以兩道明澈的目光送李靖一行,登上了華山行宮。

鍾木魁手執鐵杖,站在宮門口處。枯幹的臉上,還帶著微笑,說是笑,事實上比哭還難看。

哭時大張著嘴巴,還有一定的形態,這微笑就無法形容了.有如刀子在枯木上開一道口子,笑得一臉僵硬。

李靖早已見識過了,知他並非做作。

李靖還以微笑,道:“黃雲和辛老二帶一批劍客、殺手,送我們上華山行宮,木老肯否讓讓路呢?”

“讓,讓!”鍾木魁道:“不過,二爺!上山容易下山難,一秀峰隻有這一條路,二爺和張姑娘可以飛過千丈穀,越渡萬重山,但別人不能,李二公子也不能。”

李靖一皺眉頭,道:“木老究竟想說什麼?還是直說的好。”

鍾木魁道:“我隻是說明一聲,免得二爺責怪我不夠朋友,李世民病得很重,二爺應該帶個大夫來。”

張出塵道:“好好一個人,怎麼忽然病了?什麼人害了他?”

她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住的問。

鍾木魁道:“什麼人害了他?如玉會說明白,張姑娘請問如玉吧!”

張出塵不悅地道:“你答應我照顧李世民的,但卻言而無信。”

“沒法子啊!”鍾木魁道:“大王的命令,老夫可不敢違抗,也隻好睜隻眼閉隻眼了。”

“是大王下令害他?”張出塵道:“他保證不會加害李世民的,我才把他帶來華山行宮……”

鍾木魁接著道:“不……不對,不對!不是大王下的令,大概是七絕道長拿著雞毛當令箭,騙了我也不一定。”

張出塵又問道:“李世民病情如何?”

鍾木魁道:“還沒有死,不過也算差不多了。七絕道人的藥物、手段樣樣絕,也難怪李世民受不了啊!”

鍾木魁說著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驟聞李世民如此病重,李靖也心頭震動了。但是想到袁天罡竟未提這件事情,心想其中必有蹊蹺。

他當下笑道:“我李靖精通藥物、醫理,就是最好的大夫,李世民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保他不死。”

口氣之大,竟把鍾木魁也唬住了。

他呆了一呆,道:“二爺!這世上真有……真有起死回生的藥物嗎?我已經給他服了一支千年人參,可是,可是……”

“可是還不能還魂重生嗎?”李靖笑道:“一支千年老參全給他吃了?”

“對!”鍾木魁道:“李世民還沒有死,千年老參也不能使他病體複原,唉!真是白白糟蹋了那支珍貴的老參啊!”

李靖不解地道:“我有點奇怪,木老為什麼要對李世民這樣好呢?據我所知,仲堅大哥存有的老參不多啊!”

“隻有兩支了。”鍾木魁道:“老夫那天晚上喝了點酒,眼看李世民奄奄一息,如玉急得眼淚直流,我莫名其妙的一衝動,就把一支千年老參送給了李世民。

老夫想起來,此事不通,李世民就要死了,還吃什麼千年老參呢?找到如玉丫頭,想追回那支老參,想不到她快手快腳的已經煮成雞湯給李世民喝下去了。”

李靖微微一笑,道:“木老一生千錯萬錯,總算作了這麼一件好事。”

“好事?”鍾木魁道:“老夫可是越想越慪,很想殺了如玉,出口鳥氣,但又要留著她照顧李世民的後事,這檔事一定是聞香搞鬼,在酒中動了手腳。”

目光一轉,突然發覺了張出塵身邊的聞香。

鍾木魁淡淡地道:“哈哈!小丫頭,你認為換了衣服,就能瞞得過老夫嗎?說!你究竟在酒中動了什麼手腳?”

“哪是大王最愛喝的三花白,用上等汾酒,調和了蘭、菊、梅三花之香,名貴得很呢!”聞香微笑道:“大王常常喝,就沒有事。你怎麼一喝就發了酒瘋呢?可真是命窮,吃不得雞骨頭,當心被卡死啊!”

鍾木魁喝道:“小丫頭敢罵我,老夫先斃了你!”

張出塵長劍出鞘,劍尖已直上鍾木魁的咽喉。

她厲聲道:“你最好祈禱李世民活得沒事,否則我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替他報仇。”

鍾木魁籲一口氣,道:“沒法子了,一筆帳也要算,那就十筆加在一起算吧!張姑娘的劍術雖然精絕,但卻未必能殺得了我鍾某人。”

“木老,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讓讓路吧!”李靖道:“除非你自信能抵擋我和出塵聯手一擊。”

李靖和張出塵聯手一擊,會有多大的威力,沒有人知道,他們從未聯過手,一年前張出塵劍術未成,也無法和李靖聯手。

但卻是嚇人得很!

鍾木魁不敢擋在宮門口了,閃到一側。

李靖右手捏著一個劍訣,肅立不動,直待張出塵和聞香進入了行宮之後,才突然揚手擊出。

隻見一道黑光,擊在山壁間,“蓬”然一聲,石沫紛飛,擊出一個一尺方圓的大洞來。

鍾木魁吃了一驚,忖道:

“如此威勢,擊中我身,定然受傷,這是什麼武功呢?聽說李靖會術法,難道這是妖法雷訣?”

他沒有看清楚李靖是否打出了暗器?也無法作正確的判斷,但是他內心卻留下了一片震驚。

李世民哪裏像有病的樣子?

他坐在一張大師椅上,容光煥發。

如玉站在身側。

袁天罡卻坐在李世民身前三四尺處,表示了主從,也易於保護。

李靖快步向前走。

李世民也站起身子迎上來。

兩人在五尺距離處碰頭。

李靖撩起袍角欲跪拜,卻被李世民一把抱住了,道:“兄弟,我望眼欲穿了,袁先生告訴我,兄弟應我所求的時機已至,但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呀?”

李靖點點頭,道:

“虯髯客確如主公所言,翻臉斷交,斬情殺人,不過主公要求的事,俟回大原再說,還有一些小節必須處置,眼下重要的是先要離開此地。”

李世民大喜若狂,對張出塵一個長揖。

這一禮來得突然,還真把張出塵嚇了一跳,道:“二公子,這是幹什麼意思呀!”

她一麵講話,一麵還禮。

“感謝嫂夫人!”李世民道:“世民很想跪下來拜謝大恩,如非嫂夫人帶我至此,李靖兄還不知要堅持到哪一天才肯答應我的懇求。”

“主公言重了,李靖多次推托,不應主公之命,這方麵先行謝罪了。”

他不稱二公子和世民兄,改以主公,心中顯然已答允了登台拜帥的事。

“答允就好,答允就好!”李世民道:“李兄何罪之有,是世民之幸也;虯髯客羅致了當世第一英才,卻又把他雙手送給了我,世民何德,萬民有幸,天佑世民,天佑萬民。”

口中說著話,人卻對著宮門拜了下去。

頭著石地,碰然有聲。

張出塵、如玉都要上前攙扶,卻被袁天罡示意阻止。

袁天罡低聲道:“讓他疏解一下心中的歡娛,這是存在心中數年的心願,為了這事日思夜慮,一直想不出一個法子讓李靖答應,這幾乎使他對爭霸天下的事也有些灰心了。”

張出塵偷望了李靖一眼,低聲道:“袁先生,拙夫真有那麼重要嗎?”

袁天罡笑道:“你看看二公子那份高興,心中也該明白了。

李靖是今世第一帥才,誰能得李靖為帥,天下就半入掌握了。”

張出塵暗忖道:

“我的丈夫有如此的能耐,我卻把他逼得流浪天涯,幾乎把夜奔之情付之東流。今後,要加倍溫柔待他.以補心中之疚。”

她心中忖思,凝注李靖的雙目情愛橫溢。

如玉看在眼裏,心中暗驚,忖道:“他們夫婦情愛如此深重,我竟對李爺有著近兩年的憧憬,總想著有一天能侍奉李爺於枕席之上,薄命憐卿甘作妾,有何不可,反正張姑娘心分二用,情係兩人,半係大王,半李靖,這對李靖大不公平了。哪知張出塵竟然能把情愛和藝事分配得如此清楚,學劍歸學劍,愛情歸愛情,這等奇女子,我如玉是難及萬一了,幸得通上了李二公子,一腔妄念野火自然熄去,也算對得住張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