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聞一聲大喝:“鼠輩敢爾!”
耳際間響起了幾聲金鐵交鳴!
轉頭看去,隻見鍾木魁長發披垂,雙手高舉鐵杖,袁天罡手持長劍,擋在李世民身前三尺處。
看樣子,兩人似已交手數招。
鍾木魁似是被袁天罡逼在原地,無法前進。
張出塵心中暗道:
“李靖誇讚二公子手下多奇人,這袁天罡當是其中之一了,隻看他用一把輕靈的寶劍,能把鍾木魁沉重的鐵杖封住,難越雷池一步,恐怕我就難有這份功力了。”
這時李世民已站起身子,道:
“木老,念在你慨贈千年老參的分上,往事一筆勾銷,請讓開去路,我們要下山了。”
“不行!”鍾木魁道:“大王之命,要我嚴密看守你,不得離開華山行宮,現若是放你離開行宮,如何向大王交代?”
“木老!”張出塵道:“你自信能夠攔得住嗎?昨夜大帳論兵,大王令諭把留守在華陰的軍權交付李靖,竟有人抗命不遵……”
“張姑娘!”鍾木魁接口道:“一萬大軍仍留華陰,未交李靖統率,也經大王同意……”
張出塵忙道:“哪是大哥負了他的義弟、義妹,不是我和李靖負了他,木老如果心存正義,就該助我們一臂之力。”
“鍾某人心中隻有大王,大王既有令諭不準李世民離開華山行宮,鍾某豈敢違抗?何況離開了華山行宮,對你們未必有利,何不留在行官,等大王凱旋歸來。
你們是大王的義弟、義妹,如肯求他,大王定會網開一麵,放李世民一條去路,至少可以保全他的性命……”
談到性命,鍾木魁突然臉色一變,道:“李世民,你服了七絕道長的藥物,已是命懸旦夕之間,怎麼突然好了,是裝病欺騙老夫?”
李世民淡淡地道:“我本來無病,七絕道人以藥毒我,是陰謀暗算,迫我服毒更是強行加害,世民等略施小計,騙過七絕道人和你木老,有何不可呢?”
鍾木魁喝道:“你也騙去了一支千年老參!”
“贈參之情,全出木老自願。”如玉接道:“這份情意,二公子已銘記在心。”
鍾木魁道:“那就留在華山行宮,等候大王今諭發落,何況大軍已調集一秀峰下,諸位如何能闖過?一萬勇士的包圍堵擊,強弓千百張,一旦開射,箭如驟雨飛蝗,你李靖、張姑娘也許能夠躲過,但李世民、如玉、聞香絕對無法躲過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如玉和聞香雖是小小女子,也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木老請讓讓路吧!二公子心懷贈參之情,不願下令殺你!”
“殺我?殺得了嗎?”鍾木魁道:“當今之世能夠殺我的人,屈指可數。”
“咻!”
但見白光一閃,一柄長劍刺入鍾木魁的左肩上,直透肩胛。
耳際間響起了袁天罡冷冷的聲音,道:“太狂了,如非二公子心懷舊情,這一劍就切下你的腦袋。”
鍾木魁練的乙木神功,功力已達刀、槍不入的境界,行動也快如閃電,能傷他的高人絕對不多。
但袁天罡就是不多的高人之一。
鍾木魁無法瞧出那一劍是如何刺入肩胛?整個人的銳氣和鬥誌,也被這一劍刺垮了,緩緩放下了手中鐵杖。
袁天罡道:“二公子欠你一支千年老參的人情,袁某代他還了,這一劍不刺咽喉,刺肩胛,全看在那支老參的分上,再要不知進退,休怪寶劍取命了。”
右手一抬,寶劍入手。
“這是什麼劍法?”鍾木魁道:“是法術?還是武功?”
劍透肩胛似是沒有使鍾木魁有著很大的痛苦,也不見鮮血湧出,這人的修為果然已到了形如枯木的境界。
袁天罡亦有些微微吃驚,暗忖道:“如果劍穿心肺,也不能讓他不支倒地,豈不成了一個殺不死的怪人了。”
李靖怒聲喝道:“鍾木魁!袁大師已劍下留情,你還不見機而退,真要找死不成?”
鍾木魁心頭一驚,果然不敢再問,退出宮門而去。
張出塵道:“李靖,要不要借機會殺了他?”
李靖搖搖頭,道:“一勇匹夫爾!殺了他,將激起不少同仇敵愾之心,留下他一條命吧!咱們衝下山去,天罡兄,請保護二公子!”
當先向山下衝去。
張出塵飛身一躍,緊追在李靖身側。
袁天罡低聲喝道:“兩位姑娘請斷後護主。”
如玉、聞香也正感覺到隨行無處,袁天罡一聲令下,給她們一個主要的任務,也定了一個隨行的身份位置。
二女跟李靖練過術法。
李靖也盡心盡力地教導過她們。
張出塵情心難測,李靖也無法預計會有什麼變化,如玉、聞香就是他留在虯髯客大帳中主力人物。
因為時間太倉促,傳授二人的武功已經有些來不及了,李靖方決定了傳授兩人的術法。
術法是一種充滿著詭異的邪門技藝,但如果教導的人精通訣竅,那就易學易成,而效用直接顯著。
如玉、聞香都投注了全部心神,暗中苦練。
所以兩人都有了相當的成就。
二女也看出來袁天罡刺中鍾木魁那一劍不是一般的劍術、武功,出劍之快閃電難及,所以鍾木魁閃避不開。
這位袁天罡也是精通術法的高人。
鍾木魁受傷不重。
其實他還有再戰之能,但是他被那一劍鎮住了,鬥誌消退,眼看著李世民等人下了一秀峰。
一秀峰下,早已擺好了合圍之勢。
左首是八大劍客。
以破天劍黃雲為首。
這是虯髯客親自授藝的八大弟子,虯髯客竟然沒有帶他們進入長安,卻留下來對付李靖夫婦。
這顯然是早有預謀了。
李靖歎息一聲,道:“出塵,這八大劍客是仲堅大哥的親傳弟子,也是仲堅大哥的親信,你們常常在一起練劍吧?”
張出塵道:“初學劍術時,常和他們一起練劍,三個月後,我們就分開學藝了,我試走捷徑,先練馭劍法。”
李靖點點頭,道:“他們是否都已學會了馭劍術?”
“好像沒有。”張出塵道:“據大哥說,練習馭劍術要有一股清雲之氣,才易速成。我非常適合習練此術,隻是我的基本功力太差,所以他以珍藏的一支千年老參助我,習成了馭劍術。
這八大劍客中,如果有人練成了馭劍術,至多應是一二人而已,破天劍黃雲也該是最有可能的人。”
李靖目光轉向右邊,辛老二率領的二十四個身著水、火服的大漢,每人懷裏各抱一個黑筒。
除了這一批列守在前排的高手之外,數十丈後旗幟飄動,可見大軍列布,闖出這一關,即將麵臨著數千大軍的圍攻。
李靖低聲道:“出塵,今日之戰,隻怕很難善了。那黑筒之中藏物必極惡毒可怖,恐怕是七絕道長專為對付我的安排。”
“會是什麼呢?”張出塵道:“我以快劍劈開一個瞧瞧!”
“千萬不可!”李靖道:“筒中毒物如果無法製服,我們固是身受其害,二公子和如玉、聞香也要受其荼毒了,所以要設法使其胎死腹中,不要讓它放出傷人。”
“也許是毒水飛針。”張出塵道:“聽你的口氣,卻已肯定了黑筒內裝的是何物。”
李靖道:“你如仔細看,可以看到那筒上有著細小的孔洞,這就表示筒子不是密封。如果是毒水飛針,就用不著留通氣孔了。”
張出塵道:“果然如此,你觀察入微,為妻難及,是否也已想好了破解之法?”
“去通知袁前輩。”李靖道:“要他戒備,我去測試一下是何毒物?”
張出塵明白了。李靖真正的用心是把她安置在袁天罡的保護之下,要獨力抗拒毒物。深情可感,不再堅持,緩步向後退去。
李靖右手捏了天雷訣,卻未拔劍,緩緩舉步向前行去,但全身的衣服隨著他舉步的行動突然膨脹起來,似是灌滿了氣。
辛老二冷笑一聲!右手高舉,正要下令放出毒物,突聞一續簫音嫋嫋,傳入了耳際。
簫聲柔細,但卻改變辛老二的決定。
他突然轉身,疾奔而去。
領頭的一走,全局大變。
二十四個穿著水火衣的人全都轉身而去。
張出塵也發覺了李靖確有著自己無法比擬的能耐。
李靖舉步而行,看上去斯文緩慢,事實上他雙足未落實地,踏空而行,整個人離地三寸,在空中虛浮著行動。
辛老二率人退走,但八大劍客卻及時補上了空隙,分站方位,把李靖圍在中間。
張出塵冷哼一聲,道:“要用劍陣合擊李靖了,想的美呀!”
快步飛奔而上。
她又大聲喝道:“諸位忘了還有我張出塵在此,八劍合擊的打算就很難如願了。”
“張姑娘!”破天劍黃雲歎息一聲,道:“我們之間也許難免一場生死的搏戰,但相煎何太急呢?”
李靖道:“黃雲!退一步海闊天空,並非是不能避開這一場自相殘殺,但要出自內心的忍讓,來自胸懷的忠誠。”
黃雲無奈地道:“二爺,我們能作主嗎?師父一聲令下,我們哪有還價的餘地,所以我們希望能在另一個戰場遇上強敵,拚一個同歸於盡,就可免去了和二爺夫婦一場生死之戰了。”
“有此一念,就留了回旋的餘地。”李靖道:“黃雲七絕道長味於情勢,在下可斷言大王的長安之行將斷羽而歸,留守在華陰的軍馬對大王就非常重要了。”
“二爺!”黃雲道:“這估算正確嗎?龍將江森、虎將燕可統帥的六百名龍虎勇士,可都以一當十的勇士,大王之勇更是萬夫莫敵。
還有七絕道長的三百名勇悍劍手,就別說數萬驍勇善戰的甲兵了,長安城中隻有個字文成都,和他統帥的宮領禁衛,不過數百名勇士,如何能和大王抗爭?”
李靖道:“黃雲,我不懂七絕道長在長安城中玩的什麼把戲?
竟是如此的耳目蔽塞,單是袁紫煙袁國師一人之能,就夠你們手忙腳亂了,何況還有個防守宮廷的袁寶兒,大王長安之行勢必受挫,這輕重就要看臨機的舉措了。”
“請二爺指點黃雲一條明路,我該如何?”
李靖道:“統率華陰大軍的兵符令牌,現在何人手中?”
“黃雲受命掌理。”
“那就好!”李靖道:“置重兵於華陰城外,布成一字長蛇陣,十日內大王必率殘兵敗將退入華陰,如有追兵,就全力攔擊,務求一戰退敵。”
“這……”黃雲道:“大王怪罪下來,在下如何承擔?”
李靖微微一笑,道:“你立下一件大大的功勞,何罪之有。
擊退追兵,必要充分的準備,弓箭之一……”
黃雲接口道:“弓箭存量不足……”
“糧草呢?”
“足夠三萬人半年之用。”
“這就成了,布置去吧!”李靖道:“大軍交戰,不能退匹夫之勇,取敵數百人,無濟於事。一定要穩住陣角,挫其鋒銳,能擊退敵人三波攻勢,大概就可以保住陣地了。我傳你一字長蛇陣的克敵之妙,你要牢牢記在心中。”
李靖放低了聲音,解說陣勢變化,調度克敵的妙用。
黃雲聽得頻頻點頭,暗道:同樣一座一字長蛇陣,加上二爺的調度變化,不但能首尾相顧,而且能陣中有陣,兵力運用上,如增加三倍之眾,統兵才能二爺允當第一,為什麼大王竟然不知珍惜重用?
他轉頭又望了張出塵一眼,心中突然一酸,忖道:師父啊!……大王啊!紅顏禍水,為了出塵姑娘之美,你白白斷送了逐鹿皇位基業,劃得來嗎?
想到了傷心之處,不禁黯然淚下。
李靖問道:“黃雲,還有什麼未解的事情嗎?”
“二爺還有一件……”
黃雲吞吞吐吐,竟然無法出口。
李靖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耽心放我走,無法向大王交代。”
黃雲點點頭,道:“是的,一萬人馬無損無傷,留不住二爺夫婦。大王天威難測,一氣之下,會不分皂白的把我殺了。殺我一人,也就是了,隻怕在怒火衝心之下,把我們八個師兄弟全都給宰了……”
李靖暗道:李世民對虯髯客的看法真是入木三分,這個人沒有惡行,也不陰險,就是剛愎自用,好強嗜殺,他本來已是過人的強者,一旦成為天下至尊,任性施為,就非常可怖可怕了。
李靖心中念轉,又道:“你的意思……我們之間非得有一場惡戰,你們才能有所交代。”
“不!黃雲無此存心,隻要二爺給我們一個理由,求一個借口。”
李靖笑一笑,道:“好一個求字。”
突然由身上摸出一個流星火炮,投入高空。
火炮在數十丈的高空中爆出一聲巨響,化成一片流星四射。
一刻工夫之後,三顆類似的流星火炮分由不同的方位射入空中,相作呼應。
李靖道:“三路人馬,在半個時辰之內,分由西、南、北三個方向殺入華陰。黃雲,你的一萬人馬經此一番衝殺,很難再振軍威,也無法接迎大王了,要不要試試看?”
“不用了!”黃雲道:“有這借口,相信可以使大王心平氣和。
二爺,多謝了!”
八劍客分閃向兩側,欠身相讓。
李靖先讓袁天罡、李世民、如玉、聞香、張出塵等通過,自己走在最後。
他低聲道:“黃雲,世外有桃源,海外有地天,開疆異域,自成一國之主,有何不可?”
“領教了,二爺!”黃雲道:“那木筒之中有數百隻毒蛛,專為對付二爺之用的。”
李靖又問道:“蕭聲呢?來自何人?”
黃雲道:“聽說是七絕道長一位師妹,身具奇術,能布施各種毒物。她一直隱身在暗處,今日突然招回屬下,放了二爺一馬,不知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