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最初是什麼樣(2 / 2)

統治廣西十數年的舊桂係軍閥首領陸榮廷鹹豐八年(1858年)出生於社會底層家庭。其父不務正業,淪為小偷,被其族人拘入祠堂吊死。其母因貧病交加,不久又去世。十四五歲的陸榮廷成了小流浪漢,流落到南寧,以在鴉片煙館及賭場裏向人乞討為生。

廣西龍州有一位法籍傳教士,養了一頭惡犬,十分凶猛,經常咬傷婦孺百姓。中國官民畏懼教士,長期隱忍不發。一日,法國教士去拜訪龍州州官,把狗係在衙門大堂的柱上。陸榮廷因事走過,惡犬狺狺相向,陸一怒之下,用木棍將狗打死了。法國教士就問中國官廳要狗。地方官唯恐得罪了洋人,下令緝捕陸榮廷。陸榮廷無處容身了,不得已,落草為寇。陸榮廷知道行走江湖,全靠手藝吃飯。強盜的手藝就是槍法。陸榮廷苦練槍法,每天起床後就練射擊,風雨無阻,直至垂死時拿不動槍為止。他不但自己苦練不懈,還要求家人無論男女都要練射擊,每周進行一次家庭射擊比賽,射中靶心的獎,射不中的罰下廚三天。陸榮廷後來打槍幾乎不用瞄準,全憑感覺,隨手一甩,目標應聲而倒。

民國軍閥,除了袁世凱之外,不是出身普通家庭,就是來自底層家庭,有著悲慘的早年。軍閥往往是舊秩序的受害者,在秩序更替的混亂期憑借槍杆子躍升而起。南朝開創者劉裕父親早逝,家境貧苦,幼年淪落到靠賣草鞋為生,還曾因為欠款被人吊起來毒打,明顯是底層的受壓迫者。後梁的開創者朱溫也是父親早逝,母親不得不領著三個兒子到大戶家去當傭工,也是典型的底層出身。結果他們都在亂世把握住了脫離底層向上躍升的機會。比如,劉裕就投身北府兵,開始戎馬生涯。朱溫成人後,勇猛凶悍,二十五歲時投黃巢,加入了唐末的造反大軍。

元末割據蘇南的軍閥張士誠的例子,也能說明問題。張士誠出生於興化一個窮苦鹽民家庭。元朝食鹽由政府專賣,對鹽民的剝削很重,東南沿海鹽民生活無著,還不時遭到台風侵襲,海水倒灌,生活苦不堪言。為了活命,張士誠十歲就開始和膽大的同鄉一起販賣私鹽,維持生計。不消說,販賣私鹽是拿生命冒險的舉動。身份低微、忍氣吞聲、苟延殘喘的張士誠和曹錕、陸榮廷等人一樣,是那個時代中可有可無的螻蟻。這幾乎是所有古今軍閥的“原始麵貌”。而成為軍閥的手段,幾乎都是參軍扛槍。在亂世中,槍杆子始終是最強有力的政治資源。

我們認識軍閥的原始麵貌,不是為了激發對他們的同情甚至認可,而是為了思考:他們為什麼後來變成了“猙獰的惡魔”?

“幾乎所有人都可能遭受逆境,但如果想測試一個人的品格,就給他權力。”這是美國總統林肯的名言。如果在權力前再加上限定詞“沒有監督”,那麼一個快速從底層躍升而來的人就很可能迷失自我,被權力的負麵因素所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