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藥山腳下。
卻沒見守山弟子。
唯留布在山腳最外圈的護山迷障,十分反常地躁動翻湧著。
方才還熱火朝天的隊伍漸漸消停下來,酒醒了大半,半是蒙圈半是警惕地麵麵相覷。
“今日執勤的師兄們呢?怎麼回事?”
“許是去解手了?”
“一共十五名守山弟子,總不能同一時間都去解手了吧?”
“……那倒是。”
穀主臉色微沉,冷聲道:“安靜。”
撇去心中隱升的不安,穀主定定望著眼前迷障,眼一眯,便敏銳發覺迷障白茫茫一片的霧色中,藏匿著一絲黑氣。
他神情大變,當即廣袖一揮,散去迷障!
然而,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穀主整個怔住,臉上血色盡褪,腦袋裏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了。
這一刹那,腦中閃過千萬種念頭。
是拿了各大宗門的天價定金卻違約後,將要遭到的瘋狂報複。
是藥師穀毀於一旦的前程。
是自己這一生,樓起樓塌幻夢一場。
他捂著胸口,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沒了……什麼都沒了……
穀主眼往上翻,腿一軟,就整個栽倒下去。
蒼璵眼疾手快將其扶住。
“父親。”
同一時間,他身後其他人也炸開了鍋。
“天呐!怎麼會這樣?!”
“靈植、靈植都……死了?為什麼!”
他們聲音發顫,一字一句,彷徨、無措,又淒厲非常。
昨日還生機盎然一派欣榮的藥山,此刻卻遍地枯朽,整座山,如遭瘟災,所有靈植靈藥,甚至雜草,都無一幸存。
在弟子們的聲聲哀嚎中,穀主終於緩過來些許神智,強撐著站穩。
他臉色慘白地環視一周,突然,眼神一凜,似是發現了什麼,又匆忙蹲下來抓起一截殘枝敗葉,捏碎。
黑色的汁液,淡淡的、熟悉的血腥氣。
穀主瞳孔狠狠一縮,而後猛地轉身,粗暴扒開混亂的弟子們,三步作兩步走到蒼琅跟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
“是你啟用了運血大陣?!”
植物根莖裏殘留著未完全幹涸的血液,證明大陣在短時間內被啟用過。
最早,早不過一個時辰。
而血液中,混著的劇毒,正是殺死這滿山植物的罪魁禍首。
蒼琅的臉色要比穀主更加難看,他像陷進了自己的思緒裏,眸子顫動著,有些失焦。
“……不是我。”
穀主眉頭擠成川字,眼中越發凶狠,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隻有你!除了本座,就隻有你拿著玉牌!”
玉牌不僅是結界的鑰匙,也是啟動運血大陣的鑰匙。
“不……”
蒼琅艱澀開口,剛要解釋,就聽一道明朗帶笑的女聲徐徐響起。
“為何不敢承認呢?”
那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並不大,卻莫名傳入每個人耳中,在山間帶出回聲。
“玉牌,不正是你給我嗎?”
“二哥。”
有人已經認出。
“是蒼蕪!蒼蕪的聲音!”
穀主兀地轉頭,分神境神識全部放開!化作他的耳目,越過崎嶇山岩,繞開參差腐木,迅捷且精準地鎖定了聲音的位置。
他看見,那山巔,木屋屋頂,一纖細身影垂手而立,墨發白衣,胸口染血,衣袂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