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太遠,饒是他也看不真切,卻不知為何,竟清晰感覺到她亦在注視著他。
用她那含笑的、清澈的眸子。
隔著蕭索草木,隔著冬季凜冽的風。
這一刹那,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兒無比陌生。
緊接著,他就反應過來蒼蕪話中的含義,但他沒再分出眼神去看蒼琅,隻一甩手,像丟什麼垃圾一般將他丟出,冷聲道:
“押住他。”
“是!”
“所有人,聽本座號令!圍山!誅叛!”
“是!”
待藥師穀全員都壓上山頂時,蒼蕪仍在屋頂上,隻改站為坐,姿態閑適,悠然自得。
木屋周圍,橫七豎八散落著一些人。
他們身上穿著熟悉的藥師穀弟子服,滿身血汙,氣若遊絲。
“是今日守山的師兄弟!天呐!快救人!”
許是潛意識不將蒼蕪放在眼中,都不等穀主下令,已有弟子著急忙慌衝上前扶人。
然而,就在他們手將要碰到地上人衣角的時候,一道黑色霧氣憑空乍現,將他們直接彈飛!
太過突然,太過迅速,以至於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也無力反應,等回神時,人已重重跌落在地,胸腔震痛,滾得滿身汙泥碎草 !
“好不禮貌的人。”
蒼蕪笑著收回手,語調輕快。
側眸,便直直對上穀主的眼睛。
“父親不曾教過他們,動他人之物前,需先經他人同意嗎?”
“放肆!穀主之威豈容你這賤種置喙!”
穀主還沒發話,養的狗崽子們就已經迫不及待跳出來護主。更有甚者,幹脆惡狠狠地拔劍刺去。
蒼蕪麵上的笑淡了。
清澈明亮的眸中,仿佛天歸於暗,燭火風熄,變得漆黑浩渺、深難見底,再看不見絲毫情緒。
急於救人者,尚可饒恕。
拔劍傷人者,其罪可誅。
她動也未動,周身便兀地迸發出大團黑霧,裹挾著無窮殺意,張牙舞爪地朝著冒犯者撲殺過去!
穀主心一顫,立馬甩出靈力阻攔!
兩股力量相撞,黑霧被衝散大半,但仍有一小部分殺出重圍,如箭般精準沒入三個弟子心口。
“這是……”
三人舉著劍,保持著揮砍的動作定格在原地,唯瞳孔劇烈震動,仿佛陷入某種莫大的恐懼之中。
噗!
似有什麼,在其胸膛中爆開,鮮血洶湧崩濺,綻放出最豔麗詭譎的死亡之花。
三具屍體轟然倒下,血色蔓延。
其他人見狀,皆惶恐地攥著武器後退。
他們終於意識到,眼前少女,不再是他們可以隨意踐踏欺辱的可憐羔羊。
而是一隻,徹底亮出獠牙與利爪的惡狼。
“逆女!你到底做了什麼!”
三個築基期弟子慘死眼前,這無疑是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拍在他這一宗之主臉上。
他當然憤怒,當然咬牙切齒,但他仍舊沒有貿然出手。
因為他忌憚。
他在蒼蕪身上看不到任何修為。
方才她召出的那黑霧,並非靈力,具體是什麼,他竟也認不得。
是符紙?技能卷軸?還是某種護身法寶?
蒼蕪垂著眼,耳側的發絲滑落下來,顯得有些脆弱。
“父親,我也……不願如此啊。”
穀主眉頭一凜:
“何意?有誰脅迫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