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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成放下剛剛拿起的箸子,像看一隻蛆蟲似的嫌惡地盯著三娃,然後豎起右手,往麵前一刨,示意三娃靠近點。待三娃怯怯地探過身來,李元成抓起箸子朝三娃肥滾滾的大腦袋連連猛拍,邊拍邊惡狠狠地罵:“豬腦殼,豬腦殼,豬腦殼。”三娃嚇得慌忙舉臂相擋,邊擋邊退。拍完罵完,他頓覺氣順,見三娃還做隨時舉臂欲擋狀,覺得好笑,於是又指了一下板凳:“坐。”三娃這才涎笑著順從地坐下。

“三娃,兄弟,我見過的女人難道比你見的還少哇?有幾個我打得上眼,有幾個比得過你嫂子呢?這還是其次,關鍵是我們一鬧離婚,別個就會說我一當上區長就想換婆娘,罵我是陳世美,組織上就會調查我的作風問題。你知道有多少人綠起眼睛盯到我的位子嗎?隻要組織上一調查,我就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文革’期間我整過的那些就會趁機下我的爛藥。那樣的話,你哥我不僅當不上區長,弄不好還得進去幾天哪。我混到今天不容易呀,兄弟。其他都但球疼,想讓我在政治上栽跟頭——萬萬辦不到!”李元成用箸子頭在桌上杵得咚咚響。

三娃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還真就是豬腦殼,他哪裏想得到這事會如此複雜,後果會如此嚴重。他好半天才木木地從嚼著花生米的嘴裏冒出兩個字:“媽呀!”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整垮那個姓陳的王八蛋。這兒沒外人,我也不怕你兄弟笑話,現在梅蘭的全部心思都在他那邊哪。她三天兩頭就要往學校跑,他們天天都在互相寫信哪!”

“啷個整,你說句話。”三娃捋了捋並沒有袖子的光手杆,擺出一副兩肋插刀的架勢。他很清楚,這個小館子幾乎就是區長的指定接待點,區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這館子也就該壽終正寢了。

“啷個整?你還能咬他一口?還能擂他兩砣子?建興中學是全地區數一數二的重點中學,他那個校長可是個正縣級,比老子的級別還高,雞毛蒜皮的小事是動搖不了人家的。”

“要不恁個,給他整點大事擺起。”

“啥子大事?”區長看似若無其事,端起酒杯聞而不飲,用眼睛餘光期待地看著三娃。

“放把火把和平村給他燒球噠,他娃憋憋要遭整垮。”這個豬腦殼隨口一說。

啪——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李元成從板凳上跳起來:“你敢!”然後一步搶到小間門口,拉開門縫看看外麵,才一臉恐懼地將門輕輕碰上,好像自己已經點燃了和平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