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站在母校的講台上,陳德愚英姿勃勃,聲若洪鍾。他上課或深入淺出、尋幽探微,或旁征博引、氣勢如虹,或談古論今、引經據典。他時而神情凜然,時而幽默風趣,時而嬉笑怒罵,時而推心置腹。他從不以師長自居,而是與學生以朋友相處。他的課堂上總是充滿著熱烈的討論和輕鬆的笑聲。由於教師緊張,他上四個班的政治,同時還上兩個班的英語。還有人提議讓他再上兩個班的語文,但被趙校長否決了。
漸漸地,全校師生都很感激趙校長相了一匹好馬,趙校長暗地裏也高興地發出人才難得的感歎。其他班一旦沒有正課,學生便偷偷混進陳德愚的課堂,甚至有些年輕老師也向他提出聽課請求。陳德愚的課堂隻得從小教室換到大教室,最後不得不換到階梯教室,但這樣明顯會影響課堂秩序。於是,趙校長決定由陳德愚每周六下午舉行一次講座,以滿足學生的要求,同時禁止串班聽課。
講座的主題由學生會、陳德愚與校長一同確定,大多是一些同學們關心的熱點話題及國際國內政治經濟形勢。陳德愚在川大苦讀五年,加之又受牛津博士李教授的熏陶,許多觀點同學們聞所未聞,因此這些山裏娃聽得如飲瓊漿。一次講到興奮處,西方經濟學的一些有爭議的觀點還是一不小心露了出去,嚇得趙校長不得不以李教授“隻許研究,不可傳播”的教誨提醒他,但覆水難收。每周六下午,陳德愚也像其他學生一樣,離校回家。他步行二十裏,回到底下灣,踏著熟悉的石板小路,推開嘎嘎作響的院門,見到坐在中藥鋪裏正用毛筆為人開處方的老父親,一股醉人的親情幾乎將他融化。他恍然大悟,或許這才是他離開川大回到故鄉的真正原因吧。他噔噔噔地從木扶梯爬上自己的木樓,將帆布書包往床上一扔,又噔噔噔地下樓來到藥鋪幫父親抓藥。由於從小受父親影響,他幾乎可以算半個中醫了,甚至還能開一些簡單的藥方。父親原本打算將自己的衣缽交棒於他,但未能如願,致使父親常常發出後繼無人的唏噓。
星期天,他或幫哥哥弟弟幹農活,或幫父親打理藥鋪。對於陳德愚舍川大而取建興中學,父親起初十分反對,但後來木已成舟,見兒子又幹得春風得意,也就不再抱怨。父親提醒他,為人師表當謹言慎行,要有真才實學,莫誤人子弟。同時告誡兒子要居安思危,不可得意忘形,小心言多必失,禍從口出。
愉快地聽完父親的嘮叨,陳德愚實在閑得無事,一陣愁緒便油然而生——他想起了川大。於是,他爬上樓,鋪紙提筆,向川大的老師和留在成都的同學一一去信訴說對他們的思念。在給李教授的信中,他彙報了回到建興中學的大致情況,並說他十分留戀九眼橋的舊書攤、錦江的晚風、望江公園的竹林以及圖書館的書墨香。他惦記著李教授的失眠症,於是請父親開了一張治療失眠的方子一並裝入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