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夜闌是知道她如此的緣由的,但無計可施。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的往事,都隻能她自己去釋懷,去放下。
有的人踏過千山、渡過萬水、經曆過那無數的生死之後,煉就了一顆堅不可摧的心。曲椴月以為自己已經能看淡生死,衣拂塵埃,但實則自己壓根就沒放下過。她把它鎖在盒子裏,壓在心底,不去看,就當做沒存在過。
都是在自欺欺人。
不然……她對溫夜闌的執念也不會那樣深,更不會常常午夜夢回、夢中驚醒。
曲椴月撫著自己的胸口,覺得自己緩了過來,站起來笑著對溫夜闌說:“進去吧。”
溫夜闌卻拽住她的手,眉頭蹙起,眼裏帶著疼惜,說:“要不……以後吧。”
“說什麼傻話？”曲椴月愣了愣,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沒關係的,我也好多年沒來看看他們了,時常自責,現在都走到這裏來了,就進去吧。”
溫夜闌把她拉到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了一下,歎息:“依你。”
即使已經好多年不曾來過,但曲椴月還清晰地記得那兩人被葬在何處,很快就走到了他們跟前。
溫夜闌蹲下身,把兩束花擺在墓前,注視著墓碑上的兩張照片,說:“你的父親……和刺史長得很像。”
曲椴月聞言也認真地看,最後搖搖頭,說:“我不記得前世父親的模樣了,隻是有個模糊的輪廓。”
那人在她記憶裏,隻剩下高大的身影,還有那能壓迫得讓人喘不過氣的雙眼。
溫夜闌點點頭,又站起來,輕聲問:“你沒有什麼要對他們說的嗎？”
曲椴月沉吟片刻,再次搖頭:“沒有什麼話。”
就算有話要告訴他們,也隻是在心裏想想,對著墓碑說話……電視劇裏很常有,但放到現實裏還是挺別扭的。
“我有。”溫夜闌接收到曲椴月詫異的眼神,笑了笑,朝著墓碑喊,“嶽父,嶽母。”
曲椴月:“……”她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麼。
“嗯……我是溫夜闌,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月兒的。”溫夜闌頓了頓,然後就自顧自笑了,對著曲椴月說,“我也沒什麼話要說的了。”
他這樣子,就像是個靦腆羞澀的大男孩。
曲椴月被他逗笑,說:“不說也沒事,反正他們也聽不見,應該是早就入了輪回啦。”
她恢複記憶前,是不大相信那鬼神之事的,但之後想不信都難,所以對於佛祖神靈愈發地恭敬,也堅信著運中有命、因果報應,從未放棄過尋找他。
溫夜闌說:“嗯,話雖如此,但還是想讓他們為我見證一下。”
“見證？”曲椴月疑惑問道,就見溫夜闌轉向麵對自己,一臉鄭重,她看見他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盒子,緩緩打開。
看清是什麼之後,曲椴月驚訝得捂住了嘴。
一枚玉戒就在絲絨盒中,綠得仿佛能滴下水來,細看了,就能發現上麵精心雕琢的花紋,是古文的“月夜”二字。
“月兒。”溫夜闌的眉眼溫柔,眸底是對她濃鬱的情誼,化不開,散不去,“你可願,與我共赴此生？”
曲椴月的手顫抖著,不知不覺,眼裏蓄滿了淚水,展顏一笑。
“自然是願的。”
溫熱的玉戒經過溫夜闌的手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曲椴月用手指輕輕撫摸,愈發地喜愛,笑著對溫夜闌說:“我很喜歡。”
見她露出了這般絢爛的笑容,溫夜闌放下了心,說:“這塊玉我是用打玉簪剩下的材料做的,一直藏著,就等著這一天。”
大抵是因為得了這訂婚戒,曲椴月的心情好了不少,在車上一直都看著、摸著,還拍了個照片發上朋友圈。
月夜:願與君共赴此生。【圖片】
——哇,這玉質看著真好,值不少錢吧？
——恭喜恭喜,結婚了記得喊我啊。
——左手中指？這是訂婚了吧！
——求男友照片！！！別藏著了！！！
曲椴月看著或豔羨或好奇的評論,隻一看笑過,也不去理會。
這種事情,炫耀了自己偷著樂就足夠了。
溫夜闌本來還擔心曲椴月會暈車,見她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放下了大半顆心。
在他眼裏,即使她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堅強得能夠單獨前行,以笑麵對風雨,她也始終還是當年那個懵懵懂懂、脆弱嬌軟的小姑娘。
他憐惜她,想要照顧她,讓她一輩子都好好的。
就算很多事情他都無能無力,至少……盡自己所能,給她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