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第六十四章 月夜(完結)
在去拿婚服的那一天,曲椴月和溫夜闌先去了一趟博物館。
這是兩人早就說好了的,並且在前一天就買好了票,想要共同再去看一眼那枚玉簪。
那天城市裏的溫度很高,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更別說去參觀博物館了。於是兩人到的時候,博物館裏除了工作人員,參觀者都很少。
目的很明確,他們沒有多看其他的展覽品,直接走到了玉簪前。
它還是之前的模樣,安靜地被放置在玻璃櫃台上,像是一泓月光。因為時光長流,它的顏色比之前還要深一點。
曲椴月隔著玻璃摸了摸它,說:“那天……我第一次看到它,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當時什麼也不知道,就隻是蹲在地上掉眼淚。”
那種感覺很痛苦,像是被人往腦子裏硬塞了東西,頭昏腦脹。很多記憶湧了進來,前世的所有像是影像一般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自己剛出生時看到世界的第一眼,看到父親對自己的冷漠無情,看到繼母和姐姐……還有他。
死前的窒息感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還看到了自己死後的片段。
嗩呐吹得震天響,百姓議論紛紛,孩童一路跟著撿揮灑到地上的婚糖……沒有誰知道她死在了婚轎中,一直被抬到府前,媒婆在轎外喊:“夫人?夫人——夫人可還好?”
她久久聽不到回應,還以為這苦命的小姐悲痛欲絕,哭得嗓子都啞了呢,一時心生同情,一路抬到府裏的時候還不斷說勸著。
她揮了揮手裏的紅繡帕,說:“夫人啊,您也不要太傷心了,畢竟是大喜的日子,現在木已成舟,您嫁給了老爺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就認命吧。還不趕緊止了淚水,萬一那老爺見了你這一張苦臉,他覺得丟了麵子,說不定會發難與您,您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轎子停了,轎夫費力地彎身把轎子落下,等縣令來請轎。
縣令穿著豔麗的喜袍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來,一臉橫肉笑起來都皺成了一團。他拍拍自己的大肚子,摸著下巴的胡須,睨著一雙細長細長的眼睛,傲慢地問:“到了?”
他向前去掀轎簾,看清了轎內的景象後,臉唰地就白成了一張紙。
隻見那本來應該蓋著紅蓋頭、婷婷地坐在較上的嬌嬌美人此時歪著腦袋,她的身子靠在轎壁上,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她的蓋頭也掉了,露出了一張在精心的描繪之下尤其美豔嬌俏的臉。眉如山,杏眼閉著,加上長又卷翹的睫毛,可想當她睜開眼時又是何等驚心動魄。
可唯一不對的,就是嘴角的鮮血,還有深深刺入她心口的玉簪。
血腥味直接就撲在了縣令的肉臉上,嚇得他一個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有見不得血的婦人婢仆驚聲尖叫。
“啊!血!”
“死了人!死人了!”
“快來人呐!”
縣令被人扶了起來,他肉骨無力地癱在他人身上,顫抖著手,指向轎中的曲椴月,罵道:“好你一個曲大人!居然敢這般、這般!羞辱本縣令!來人啊,給本縣令把屍體丟回去!”
有仆人趕緊向前把曲椴月的屍體抬起,穿過那大街小巷,往曲府的門口一丟,像是在隨手丟一隻死狗般。
末了還拍拍手,吐了口唾沫:“晦氣!”
要是放在平常的縣令身上,這囂張犯上的舉動足以參他好幾本!奈何縣令是個有背景的,暗裏與當今太子有過一段淵源,於他有恩,無人不交好,而且不日就要升為太守。
再說,曲椴月這一死,的確是犯了大錯。
那江南刺史,也就是曲椴月的親爹,見到她的屍體也隻是歎了口氣,皺了皺眉,擺手道:“埋了罷……!”
曲椴月的死,在江南之處僅僅是翻起了一層小浪,不多時就又恢複了平靜,最多就是給民間添了點飯後談資罷了。
有人道:“這死了的二小姐,指不定是為那子清先生殉情呢!”
“最後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個可憐人啊。”
“得了吧,我看嫁給縣令大人也是求不來的好事,伺候好了那也是衣華錦繡,我看她也挺不知好歹的。”
……
“月兒?”
有人晃動她的肩膀,曲椴月一個顫栗,從回憶中解脫出來,癡癡地看著眼前的溫夜闌。
溫夜闌的眼裏滿是擔憂,焦灼地問:“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不舒服嗎?”
曲椴月凝視著他許久,搖了搖頭,失了魂般地道:“沒什麼……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