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阿Q是何人(2 / 2)

《阿Q正傳》成功地塑造了一個中國人的典型形象,展示了一個中國人的悲劇命運,揭露出中國人身上普遍存在的劣根性。因此,當《阿Q正傳》一章一章發表出來的時候,在社會各界特別是知識界便轟動起來。有許多人以為小說中的某一段仿佛是罵自己,甚至有人指著《阿Q正傳》中的一段說是在罵他,猜疑這篇文章一定是某人所作,因為隻有某人知道他這一段私事。還有許多人栗栗危懼,恐怕接下來要罵到他的頭上。因為不知道作者是誰,從署名“巴人”二字看來,猜想作者是一個四川人,疑心是《晨報》的蒲伯英所作。甚至於,一些人做了好長時間的罵人的“嫌疑犯”。其實,魯迅署名“巴人”,取自“下裏巴人”,自謙並不高雅,沒有其它意思。

這篇文章要切合“開心話”欄目,必須幽默滑稽一些,但是,幽默滑稽之中還必須飽含深意。魯迅覺得胡亂加上一些不必有的滑稽,其實在全篇裏也是不相稱的,於是便認真起來。孫伏園拿到《阿Q正傳》的“第二章 優勝記略”以後,覺得這篇小說並非是一篇純“開心”的滑稽逗樂的作品,不適合放在“開心話”專欄裏,便移到了“新文藝”專欄裏繼續連載。

自從第一章登出以後,魯迅便“苦”字臨頭了。每七天必須做一篇。魯迅居住的條件很差,夜晚睡在做通路的屋子裏,連好好的寫字地方都沒有,哪裏能夠靜坐一會兒想一想啊。孫伏園又很善於催稿子,每星期必定來一次,一見麵就笑嘻嘻地說:“先生,《阿Q正傳》……明天要付排了。”魯迅不喜歡這種按時交稿寫作方式卻又沒有辦法,心想:“俗話說:‘討飯怕狗咬,秀才怕歲考。’我既非秀才,又要周考……”笑嘻嘻催稿的孫伏園和板著麵孔監考的老師沒有什麼兩樣,魯迅就像一個學生每到周末就要向孫伏園交稿。

兩個月過去了。《阿Q正傳》在社會上產生了巨大反響,作為一個編輯,孫伏園自然希望小說連載時間越長越好,可是,作為一個作者,魯迅覺得小說情節發展已經到了收束時候了。這時,魯迅可有點為難了。如果將小說“第九章 大團圓”交給孫伏園,他說不定會把它壓下,然後笑嘻嘻地要求說:“讓阿Q再多活幾個星期吧!”要是這樣,就要節外生枝平添一些故事,然而,阿Q卻已經走到了他的末路了。怎麼辦呢?恰巧此時,孫伏園回家探親去了,接替他的編輯是何作霖。魯迅便將《阿Q正傳》最末一章“大團圓”送去。“第九章 大團圓”登出來了,待到孫伏園回京,阿Q已經被槍斃一個多月了。這樣,1922年2月12日登完了小說的最後一章。

阿Q是一個民族的類型,四千年噩夢般地造就了的生命幸福名譽道德的觀念,這個人集中了舊中國病態社會中病態人的品性特征,具有中國人壞品性的綜合症。正如沈雁冰(茅盾)所說,阿Q這個人要在社會中實指出來,是辦不到的,但人們讀了這篇小說覺得這個人很麵熟,是嗬,他是中國人品性的結晶啊。正因為如此,沈雁冰認為,《阿Q正傳》實在是一部傑作。

魯迅小說的特點,就是對中國民族的深刻的觀察。他從小就“雜覽”群書,在從書本得來的知識的基礎上,又加上他親自從社會裏得來的經驗,便看見一個充滿苦痛與黑暗的人生,然後就讓它通過藝術表現出來,從而便形成了他的作品。由此說來,《阿Q正傳》是他的代表作,被人所罵也是很自然的。寄悲憤於滑稽,這正是:不被禮教吃了肉去,就難免被做成“藥渣”。這是魯迅對世間“吃人”在作品上所表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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