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離開八道灣(1 / 2)

“大先生,家裏沒有錢用了。”羽太信子笑嘻嘻地說。

“哦。”魯迅答應著,走進自己的房間。唉,真沒辦法!每個月拿到薪水,全數交給“當家的”二太太——羽太信子,加上二弟周作人的薪水在內,也有六百多元了,可是總不夠用,還要他四處去借。過日子就不能節省著點?這個羽太信子特大手大腳,每次薪水一拿到手就拉著周作人往日本商店跑,不管是否急需,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買了一堆回來。他們的心總是向著日本,有錢就照顧日本商人的生意,無論什麼東西都由日本商店來“包銷”。起初每月收入較多,尚可勉強供其揮霍,現在欠薪嚴重,有時竟隻收入很少幾塊錢,哪裏供得起他們這樣奢侈用度呢。

魯迅隻好出去向朋友借錢。當他深更半夜餓著肚子步行往回走時,羽太信子他們怎麼知道他的艱難。魯迅剛剛邁進大門的門檻,就看見家裏的總管徐坤正在把一大包物品從牆頭上往鄰院那邊送。原來,徐坤的家眷就住在鄰院裏,這樣送東西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魯迅是樂於助人的,但是看不慣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這個管家徐坤特機靈,很能討好周作人夫婦的歡心,連周作人做件衣服買雙鞋,都要徐坤從外邊請人到家來試樣,事無巨細全部由徐坤一手包辦。特別是,徐坤處處受到羽太信子的袒護,一次,魯迅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就向羽太信子說了此事。羽太信子把徐坤叫來,惡狠狠地罵道:“你真笨,你做事為什麼叫他看見!”瞧,她這哪裏是責罵徐坤,很明顯,徐坤的行為是得到她的默許的。

這種指桑罵槐非止一次。還有一次,羽太信子的孩子在紙窗下玩火,差一點把紙窗燒起來。魯迅看見了,覺得應該加以訓誡,便告訴了羽太信子。羽太信子把孩子叫來責罵道:“你怎麼搞的,玩就玩吧,怎麼偏偏讓他看見!”瞧,這就是羽太信子教育孩子。

對於羽太信子為人處事,周作人則是視而不見。他整天手捧著書本,對任何事情都不聞不問,把家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列為浪費精力。當他知道了徐坤的劣跡以後,說什麼“如果換掉徐坤,難道要我自己去辦理那些身邊的瑣事不成?那要減少我多少看書的寶貴時間啊!”周作人就是這樣一種封建少爺脾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四體不勤,好逸惡勞。這還不說,周作人還寵著羽太信子,說什麼:“要天天創造新生活,則隻好權其輕重,犧牲與兄長友好,換取家庭安靜。”由此可見,周作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這“妻管嚴”是怎麼來的呢?原來,羽太信子把他嚇服了。他曾經和羽太信子吵過的,羽太信子一裝死就把他嚇服了。

說起羽太信子的裝死來,還真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她跟著周作人剛剛從日本來到中國時,住在紹興周家,那裏沒有日本領事館,她生活在中國人的圈子裏,為了要挾別人,動不動就裝死暈倒。有一回,羽太信子裝死,恰巧被她的兄弟重久看見,重久對大家說:“不要理她,她自己會起來的。”至此,被她嚇得束手無策的家裏人,才知道她長久以來暈倒是裝死嚇唬人的。盡管如此,周作人還是對她服服帖帖的。

羽太信子是一個典型的由奴隸爬上奴隸主的人,具有極其強烈的占有欲。在八道灣家庭生活的前階段,魯迅每月將薪水全數交給她,不夠時,魯迅出去向朋友借貸,這樣一個家庭收入的得力之人,她自然是非常歡迎的;後來,魯迅欠薪了,又對生活中的一些事提了一些意見,她便討厭起來,就想排擠魯迅;加上那時日本帝國主義正是氣焰囂張之時,北京有日本使館,她常和日本使館聯係,以一個侵略者的姿態仗勢欺人。她排斥魯迅是情理之中的。

天要下雨,是由不得人的。1923年7月14日開始,一家人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接著,7月19日,周作人突然來到魯迅的房間,將一封信扔在魯迅的桌子上,轉身就走了。信封上麵寫著“魯迅先生”四個字。魯迅急忙抽出信紙來看,竟然是一封絕交信,信中說“以後請不要到後邊院子裏來了!”魯迅讓傭人去請周作人過來談談,被周作人拒絕了。就這樣,兄弟情誼終於中斷了,團圓家庭終於決裂了。8月2日,在橫逆忽至情況下,魯迅身患著疾病被趕出了八道灣周家宅院,遷居到北京磚塔胡同6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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