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美麗與悲愴——浦熙修與她的年代(1)(3 / 3)

10月1日,天安門城樓。在盛大的開國大典上,剛剛擔任了政務院總理的周恩來,竟然注意到了一個記者的存在,他又親熱地稱她“熙修”,問起她在北京的工作進行得怎樣。兩個人正聊著時,周恩來注意到毛澤東朝這裏投來的目光。他當即牽起浦熙修的手,來到毛澤東的身邊:

“主席,給您介紹一個人,這位就是彭老總的大姨子浦熙修女士。”

毛澤東的臉上一下亮堂了:

“哦,你就是那位坐班房的記者!”

浦熙修萬萬沒有想到,作為無時無刻不在把握一個“天翻地覆慨而慷”時代的巨匠,毛澤東竟然知道自己這一段的經曆。這是她第一次見毛澤東,1945年本有可能隨記者團去延安,她極盼望采訪具有傳奇色彩的毛澤東,再去會會在抗戰中功勳卓著的妹夫,結果一次曆史性的采訪,連同一份殊榮,給了趙超構,為此幾年裏她一直感到深深的遺憾。次年,毛澤東飛來重慶,參加國共和談,她曾去機場迎接。這次,她大約隻是站在遠處,看到了那劃過山城薄霧的魁偉身影……

此刻,毛澤東就站在她的身邊,她緊緊握住他那雙厚實而又溫軟的大手,在一片興奮、緊張、激動之中,言語的功能頃刻間萎縮了,唯有淚眼婆娑。她透過晶晶亮亮、溢蕩不定的淚影,看到的是一片瑰麗、祥和、遍及人間的金光,她的耳邊頓然響起一支歌來,一支眼下正唱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的歌: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二色彩斑斕的“時裝”

1955年裏,浦熙修一定有些納悶,1949年6月21日在上海複刊的《文彙報》,怎麼在自己的曆史上又被第二次停刊了?說是為著中國新聞界全麵學習蘇聯的需要,得將《文彙報》改變成蘇聯《教師報》的性質,原報停刊,報社遷往北京,自這年的10月1日起改出周雙刊。

浦熙修注意到,徐鑄成頗有些百無聊賴。

報社遷往北京的那些日子裏,他常去葉聖陶先生家裏喝老酒,有時也邀葉老一起去聽昆曲。記者謝蔚明這幾年常駐北京,箅是半個京城人了,陪著徐先生幾乎看遍了各個大小戲院,就連雜耍也不放過。徐鑄成1926年借他人文憑考取清華大學,讀了半年,借文憑一事被原籍母校揭發,再加上在車站當一名小文書的父親實在負擔不起,不得不退學。次年,又考取了免收學費的北京師大。於是,他還去這些地方轉轉,在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境界裏,去憑吊自己這代人的青春……

浦熙修默默地觀察著老總,感覺在他的心裏回首人生有些許蒼涼,可展望未來:一個在時代的風濤裏放縱筆墨、也馳騁風骨的老報人,卻要將自己報紙的纜繩係在教育部的樁子上,從而失去自己的聲音,隻咀嚼它的聲音,心裏也同樣有幾分蒼涼……

1956年,中國的寬鬆,似乎首先體現在大街上人們衣著的變化上。

二月間,共青團中央和全國婦聯聯合召開了一個座談會,與會者紛紛指出:漂亮的衣服並不等於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相反,與新中國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相一致的是,人們的衣著也應該豐富多彩起來。三月中旬,在北京舉辦了新中國第一個時裝展覽會,浦熙修去看了,觀眾人山人海,以至於展覽會不得不延長到月底才結束。初夏時,一位訪問中國的西方作家參加了一個舞會,在施特勞斯的網舞曲和格什溫的兩首曲子裏,北京的姑娘們穿著色彩鮮豔的花裙在旋轉,宛如春之田野上一片翩翩起舞的蝴蝶。他注意到,還有穿旗袍的,其兩側的開口高至膝上一英寸。

在中國的政治生活裏,也在開始推出色彩斑斕的“時裝”來——

4月25日,毛澤東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做了《論十大關係》的講話,這是一篇建國後他對中國社會的諸種矛盾,總體把握最為客觀、清醒的講話。其中,在黨與非黨關係方麵,毛澤東提了“兩個萬歲”的思想:

我們的方針是要把民主黨派、資產階級都調動起來。要有兩個萬歲,一個是共產黨萬歲,另一個是民主黨派萬歲,資產階級不要萬歲,再有兩三歲就行了。在我們國內是民主黨派林立,我們有意識地留下民主黨派,這對黨、對人民、對社會主義很有利。打倒一切,把其它黨派搞得光光的,隻剩下共產黨的辦法,使同誌們中很少不同意見,弄得大家無所顧忌,這樣做很不好……

這便是不久後提出的黨同民主黨派“長期共存、互相監督”的方針的出處。

4月28日,毛澤東又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提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應該成為黨的科學和文化工作的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