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花遮柳護,鳳樓龍閣。
嶽飛到了臨安幾次請求麵聖,趙構卻推諉不見。
嶽飛想見到官家定然能痛陳滿腹的屈辱,官家根本不必猜疑他,他的衷心也是對天可表。
清晨,嶽飛在西子湖邊徘徊。一層朦朧的薄霧籠罩湖麵,遠處黛色的青山若隱若現,偶爾又幾隻水鳥在湖麵掠過,心境仿佛也如煙霧繚繞的西子湖一般迷茫。
湖邊泊著幾艘小木船,船家招呼嶽飛說:“大官人,坐船嗎,清晨開張,少收你幾個錢。可以去看那邊蘇學士修的堤壩,和傳說中的斷橋殘雪。”
嶽飛慨然一笑,整整青衫小帽,向堤岸走去,卻驚動了湖邊樟樹上的小鬆鼠,受驚的倏然躥上了樹去。
提著衣襟上了船,船家同嶽飛指點著湖心的小島說:“島上有片柚子林,該是滿樹金黃了。”
嶽飛微頷了頭,船夫已經搖了櫓奔向湖心島。
下了船,嶽飛在漁家的指點下向柚子林走去,卻聽到身後一個嬌柔的聲音:“嶽元帥。”
嶽飛猛回頭,詫異竟然有女子先他登島,而且是在如此一個煙霧繚繞的早晨。
眼前出現的是月兒,披著錦裘的披風,一臉憔悴的神色。
“長公主!”嶽飛剛要依禮拜見,月兒卻止住他:“嶽元帥,月兒又要事要告知元帥。”
從月兒不安的神色中,嶽飛已經推測出事態的不妙,但還是鎮定的聽月兒講述了事情的梗概,朝廷求和的主張,金兵無禮的條件,九哥的忍讓退縮。
“嶽元帥走吧,快快的逃走,回到中原戰場,繼續去打走韃子。臨安城危險,上上下下都在顧全自己的利益,嶽元帥留在此地根本證明不了什麼。九哥他什麼都明白,他怎麼會輕信那些胡言亂語的誣告,真以為嶽元帥會謀反,隻不過是他必須要答應金國的條件,他必須要收回兵權。”
“長公主,國事似乎不該是長公主輕議的。”嶽飛平靜的說,此刻,他在奇怪月兒為何突發奇想的約了他來這裏,看來水邊的船家是有意在候他的。
“月兒是為了少將軍的安危才來求元帥。元帥,隻有你走了,回到中原沙場,朝廷對你才有忌憚,才不敢輕動嶽雲哥哥。”
“多謝長公主的忠告,嶽飛明白了。”
在月兒期盼的目光中離去後,嶽飛並沒有選擇逃離,而是堅持等待趙構的召見。他沒有做過什麼背叛謀反的事,又何足畏懼。
果然,幾日過後,朝廷派人來接他去聽旨。
上了一頂小轎,轎子逆著秋風行進,忽然在前麵的小巷掉頭。
嶽飛掀開簾詫異的問:“是去哪裏?”
“請相公去朝廷聽聖旨。”轎夫答道。
轎子停穩,嶽飛下轎,抬頭一眼望見赫赫的“大理寺”三字的匾額,心頭一沉,厲聲質問:“為何帶嶽某來這裏!”
一座被黑布蒙蓋得不透光線的屋子,炭火的光亮在腳下跳躍,油燈忽明忽暗,喊了幾聲,沒人回應。
嶽飛緩步向裏麵走,走到炭火盆邊時,卻發現地上蠕動著一具血淋淋的身體。
嶽飛驚駭之下定定神,定睛細看,卻不由失聲驚叫:“雲兒!”
嶽雲頭發披散,光著腳戴著重銬,渾身血跡斑斑,低聲的呻吟。看到父親,卻欣慰的露出絲笑意,喚了聲:“爹爹”
一陣冷笑,禦使中丞的何鑄踱著方步走出來,看了看嶽飛懷裏遍體鱗傷的嶽雲,又鄙夷的看了嶽飛哼了一聲說:“嶽飛,你蓄意謀反,證據確鑿,空負了朝廷對你的栽培,官家對你的厚望,狼子野心,終於事情敗露。你是個明白人,從實招來,以免皮肉受苦!”
嶽飛的目光看向依在懷裏的嶽雲,嶽雲嘴角掠過堅強的笑意,吃力的說:“他們讓孩兒招認謀反,孩兒沒有給爹爹丟臉。”
嶽雲的話斷斷續續,淚水頓時蒙了嶽飛的雙眼,心如刀割般難過。
嶽飛小心的用手捋了嶽雲的烏發,看著雲兒發青的眼眶,那雙明澈的鹿眼閃著心滿意足的光。
“嶽飛,你這個逆臣賊子,還想狡辯頑抗到什麼時候,還不從實招來!”嶽飛抬眼失望而憤怒的望著何鑄,摸摸雲兒的頭,將他輕輕放回地上。
起身看了何鑄,嶽飛嘲諷的說:“招供,嶽飛的供狀早就寫好了。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