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窮了,矛盾就來了,正如東北那句老話所說,這叫“窮嘰咯”。小蘭發現,原來大嫂和二嫂之間並不是一團和氣,這個看似和諧的大家庭裏,其實有著很深的矛盾。小蘭沒過門之前,大嫂和二嫂就經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等小蘭嫁過來之後,承擔起了大部分的家務活,兩個女人又常因孩子的問題而鬧矛盾。這一天,小蘭收拾好了裏裏外外,正要下地幹活的時候,卻聽見妯娌倆又吵了起來。小蘭趕緊跑過去,隻見二嫂一邊倚著門口納鞋底兒,一邊指桑罵槐地罵道:“這人啊就是不能太窩囊了,大人沒能耐,小孩子也跟著受欺負,還說什麼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麼不知道大的讓著小的!”
原來,二嫂家的大龍拿了一塊窩頭吃,卻被大嫂家的二蛋搶了去,還把大龍推倒在地,臉上蹭破了皮。
小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後,趕緊勸解道:“大嫂二嫂,多大點的事兒,不要因為孩子傷了和氣,我再給大龍拿一塊就是。”二嫂見小蘭來勸架,滿肚子委屈都向小蘭傾訴道:“你不知道小蘭,她就能欺負我,你沒過門這些年,冤枉活兒我幹了多少。”大嫂一聽二嫂話茬不對,也破口罵道:“欺負你怎麼了,你是小的,你不幹誰幹,難道讓我一個人幹?你不在這個家吃飯咋的?”
兩個人正吵得不可開交,這時單奶奶拄著拐杖進來了,大聲嗬斥道:“都吵什麼啊?你們也不嫌丟人,凡事多學學小蘭,互相忍讓些,虧你們還是當大的。”
小蘭一聽老太太拿自己作對比,心裏麵感覺有些不舒服,連說:“是大嫂二嫂謙讓我,其實我也做得不好。”
這次事件之後,小蘭發現了一個不好的苗頭,那就是大嫂二嫂看她的眼神不對了,好像少了幾分真誠,多了幾分猜疑。一次無意之中,小蘭聽到大嫂和二嫂的竊竊私語,大嫂說:“嗯,看她那假積極的樣子,也說不上裝給誰看,有能耐就裝一輩子!”二嫂也說:“嗯,我當她是好人呢,就能在老太太麵前買好,難道是圖什麼不成?”小蘭聽到這樣的話,當時就委屈地哭了,她沒想到自己小心翼翼,一心想要做一個好兒媳,偏偏卻落得別人這樣的評價。
晚上,單誌剛幹活回來發現苗頭不對,就問小蘭怎麼了,小蘭就把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臨了還補充了一句:“你們家的人咋都這樣,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單誌剛聽了,頗為理解地摟過小蘭的頭,安慰道:“大嫂二嫂就是那樣的人,沒啥文化,說話心直口快,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小蘭窩在單誌剛的懷裏沒有說話,但是腦子裏卻在盤算著怎麼才能扭轉這樣的局麵。
事實上,出乎小蘭意料的事情還在發生著,如果大嫂二嫂在背後僅僅是嚼嚼舌頭,說些風涼話,小蘭還能夠受得了,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止是嚼舌頭、說風涼話這麼簡單了,它更涉及了小蘭的尊嚴問題。
這一日,二哥誌海要去鎮上加工一些草料,偏趕上他著急裝車,而身邊卻一個幫忙的人也沒有,二哥便隻好叫小蘭替他張一下口袋,照說這在當時的農村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等兩個人裝完了草料一起從草欄子出來的時候,卻偏巧被大嫂看到了,這下可不得了,大嫂添油加醋地對著二嫂學說了事情的經過,說什麼她看見誌海和小蘭一起從草欄子裏出來的,小蘭出來的時候還整理衣服呢……
二嫂本來就脾氣火暴,聽大嫂這麼一說,氣不打一處來,衝著誌海劈頭蓋臉地就一頓臭罵:“怎麼的,長能耐了,知道和兄弟媳婦搞破鞋了,是不是嫌我老皮老臉的沒有魅力了?”那誌海被罵得狗血噴頭,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他弄明白原來二嫂是懷疑他和小蘭有一腿時,這個正直的關東漢子氣憤至極,二話沒說,揚起巴掌就給了二嫂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打得二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號啕大哭起來。這下可好,仿佛捅了馬蜂窩一樣,一家人亂成了一團。小蘭在東屋聽到動靜,於是跑過來看個究竟,卻見二嫂捂著臉坐在地上,正哭得厲害,剛想勸幾句,卻被二嫂指著鼻子罵道:“你這個騷狐狸精,趕緊給我滾開,連你的二大伯子都勾引,咋就那麼不知羞恥……”小蘭隻覺得臉上像燒著了火,長這麼大小,哪受得了這樣的委屈,當即捂住臉哭著跑開了。
其實大嫂二嫂吃小蘭的醋也是有原因的,要說小蘭在上河灣十裏八鄉也算標誌的好姑娘,不但模樣俊俏可人,就是行為修養也堪稱一流。她不像其他農村婦女那樣潑辣不講道理,她待人處世的時候處處忍讓別人三分,在家裏知道孝順公婆,與妯娌之間也盡量和睦相處,但讓小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即便這樣還會惹上如此的羞辱。對此,小蘭感到萬分委屈。
整個下午她連家都沒有回,一個人坐在河邊的堤岸上哭。是的,別人家的媳婦受了委屈,還可能回娘家傾訴一番,可是她小蘭卻不能,正因為她當初執意要嫁給單家,才遭到了爹媽的反對,如今她怎能回去訴苦?小蘭望著滾滾東去的沐石河,心裏委屈極了,她不知道從今往後,該怎樣繼續生活在這個大家庭裏,如今這妯娌之間就好像安上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爆炸的一天。
等單誌剛找到小蘭的時候,她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那時她孤零零地坐在河邊的堤壩上,眼望著清澈的河水,腮邊掛滿了淚水,一身碎花的確良薄衫在微風下隨風飄擺,小蘭緊緊地蜷縮著身子,那模樣看起來是那般楚楚可憐。單誌剛悄悄地來到小蘭的身邊,緊挨著小蘭坐下,小蘭似乎並未察覺,依舊身子一抖一抖地低聲抽泣。單誌剛看到妻子哭得這般傷心,心裏麵很不是滋味,他當然知道妻子受了怎樣的傷害,可一邊是他的嫂子,一邊是他的愛人,他的胳膊肘往哪邊拐似乎都於心不忍。
想了半天,單誌剛說:“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受了不少委屈,其實我的心裏也很不好受。”
小蘭依舊沒有說話,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淚眼婆娑地望著那清冽冽的河水發呆,不知道腦子裏在想著些什麼。
單誌剛見小蘭沉默不語,繼續愧疚地說道:“其實,原本以為你嫁給我會幸福些,沒想到反倒讓你……唉!”說到這裏,單誌剛歎了口氣,“都怪我無能,你不要生哥哥嫂子的氣,要怪你就怪我吧!”說完之後,單誌剛將雙手深深地插入了頭發裏,一副無可奈何的痛苦表情。
單誌剛的一席話,說到了小蘭的傷心處,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撲到丈夫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其實,小蘭並不怪丈夫,她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她知道這件事無論是誰都會很難做,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深愛著自己,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任何問題,隻是這妯娌之間的複雜關係實在讓她難以麵對。此刻,小蘭滿肚子的委屈無法傾訴,不哭出來實在是憋得慌。小蘭哭得很放肆,她緊緊地摟著單誌剛,恨不能將自己的身體融入他的身體裏。
終於過了好久,小蘭哭夠了,從單誌剛的懷裏掙脫出來,擦了擦眼淚,居然破涕為笑,說了一句讓單誌剛萬分驚訝的話:“算了,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哪有鍋碰不著盆的時候,可能是我太介意了,這件事我就不計較了,你給我看著點,我想洗個澡,好久都沒有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了。”
說完之後,小蘭居然真的寬衣解帶起來,在單誌剛還沒有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小蘭已經褪盡了最後一件衣衫,赤身裸體地站在了那裏。
單誌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此刻的小蘭一絲不掛,那豐滿圓潤的身子盡展眼前,那挺拔的雙乳似兩個剛出籠的饅頭,圓滾滾地扣在胸前;那細膩白嫩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仿如塗上了一層羊脂,熠熠閃光……
小蘭發現誌剛看她的眼神有了別樣的意味,不好意思地用手捂著私處,笑咯咯地快步跑向了河水中,盡情地清洗起自己的身子來。
此刻,正值夕陽西下,那落日的餘暉似金色的錦緞一樣鋪灑在大地上,小蘭半蹲在齊腰深的河水中,一邊仔細地擦洗著身子,一邊輕輕地哼唱著愉快的小曲:
一不要你憂來二不讓你愁,
三不要你穿錯了小妹兒的花兜兜,
四不要你慌來五不叫你忙,
六不要你穿錯了小妹兒的花衣裳,
小妹妹送情郎一送到大門外,
問一聲情郎哥你多暫還能來呀啊,
回來與不回來給小妹我捎個信兒,
免得小妹我朝天每日掛在心懷啊。
……
一抬頭我瞧之見,
一對鴛鴦來戲水呀啊,
鴛鴦戲水呀啊成雙又配對呀啊,
也不知情郎哥多暫才能把家回呀啊,
單誌剛仔細聽時,卻是那首廣為傳唱的《送情郎》,在小蘭的深情演繹下,竟多了幾分別樣的韻味。在這樣的情境下,麵對這樣一幅人間美景,那單誌剛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瞅瞅四下無人,三下五除二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撲通一聲跳進了河裏。小蘭正洗得專心,被單誌剛突然跳入河裏嚇了一大跳,頭臉處也被濺得全是水。小蘭埋怨道:“要死啊,要你看著,你怎麼也下來了,萬一來人撞見了怎麼辦?”單誌剛笑嘻嘻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來人就來人吧,咱們是夫妻,被人看到了又能怎樣?況且這地方挺偏的,太陽都快落山了,還會有誰來?你就放心吧!”說完之後,單誌剛也不管小蘭願意不願意,在水中就把小蘭給托了起來,小蘭啊的一聲尖叫,站立不穩撲到單誌剛的懷裏,單誌剛軟玉溫香抱個滿懷,感覺受用極了。
雖說單誌剛與小蘭結婚已經半年有餘,但他還是頭一次如此直觀地接觸自己的妻子,這種感覺要比在自家火炕上放鬆得多。單誌剛睜大了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小蘭的玉體上逡巡著,恨不得將每一寸肌膚都貪婪地看個夠。這一次,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兩個人似乎心有靈犀,借助水的浮力,就在那沐石河裏盡情地做了一次。許是得到了長久壓抑後的釋放,這一次兩個人配合得恰到好處,當高潮的一刻到來時,小蘭緊緊地抓住單誌剛的後背,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背部肌肉裏,那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啊啊”聲,久久地在空曠的原野中回蕩著……
激情過後,兩個人緊緊地相擁著,似兩個粘在一起的魚兒,長久地繾綣,互相親吻撫摸……不知過了多久,小蘭仰躺在單誌剛的懷裏,手摸著他長滿短須的下巴,幽幽地說:“我有一個想法,已經好久了,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單誌剛哦的一聲,問道:“有什麼想法,你盡管說吧?”小蘭想了想,說:“我想和哥哥嫂子分開過,在一起矛盾多,日子還不見富裕,與其這樣,還不如分開,你說呢?”單誌剛低下頭想了想,又若有所思地問道:“那分開了,爹媽和奶奶怎麼辦?”小蘭說:“如果他們願意,就跟我們一起過,你放心吧,我會對他們好的!”單誌剛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其實你說的這些話我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怕爹媽和奶奶那裏通不過,等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看看他們有什麼想法?”小蘭嗯地答應了一聲,嘴裏說道:“如果真的分開過,我想隻要我們兩個勤勞肯幹,那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誌剛聽了,也蠻有信心地將小蘭摟得更緊。
其實,關於分家的事情,即便是小蘭不提,在這個家裏也有一個人早就開始了考慮,她就是單奶奶。老太太並非等閑人物,她早就看出來這個家庭矛盾多多,再這麼支撐下去恐怕不是辦法,還不如趁早分開。其實打心眼裏老太太是不願意將這個家分開的,畢竟這個家是她辛辛苦苦一點點支撐起來的,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兒孫們相繼娶妻生子、長大成人,單家也逐漸發展壯大起來,卻沒想到家業大了,矛盾也隨之多了起來。老太太終於想明白了,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抵就是一種規律罷,過日子也是如此,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口多了,自然就需要分出一些人去,獨自支撐門戶單過。
所以當單誌剛欲言又止地向單奶奶提出了這個想法時,老太太竟然一點都不驚訝,她叼著大煙袋,一邊吧嗒吧嗒地抽煙沉思,一邊問單誌剛道:“那你說說,究竟怎麼樣分法才好?”單誌剛試探著說:“究竟怎樣分我還沒有想好,不過請奶奶放心,我想爹媽和奶奶與我們一起過,我一定會好好地養你們老!”老太太滿是高興地看了孫子一眼,繼續問道:“那家產呢,怎麼分法?”單誌剛想了想說:“還是分三份吧,大哥二哥各一份,我一份。”老太太問:“那你不覺得自己有些虧?”單誌剛驚訝地問:“虧什麼啊?”老太太說:“你想啊,你養了我們三個老人,卻隻拿三分之一,夠幹什麼用?我們年歲大了,今後看病抓藥的都是不小的開銷。”單誌剛聽奶奶這麼一說,低下頭來說道:“我還真沒想那麼多,隻要能和爹媽、奶奶生活在一起,多得點少得點無所謂,遇到困難挺一挺腰板都會過去的,好日子一定會來的。”老太太聽了,目光中充滿了對單誌剛的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