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知道你這個人就是有點清高”
為了完成生物課小組作業的附件,我回去整理了拍攝的上百種植物,圖片和名字、簡介一一對應,交了這份作業,我又通通忘光了,除了蒼耳和蕁麻。
特別是蕁麻,我該感謝它把我和葉堯蜇了嗎?
那還是算了。
手上的癢癢我克製住沒去搭理,腳腕上的癢癢我一不留神真給撓破了,破了好好了破,一陣陣發病,跟著我一直過了幹燥的冬天和潮濕的春天,到來年夏天穿裙子一露腿,我又多了個醜陋部位,那裏留了塊褐色的疤。
這植物可讓我又愛又恨,像極了葉堯,應該讓葉堯來代言。
後遺症暫時按下不談,從動植物園回來,我受“當眾吃東西”挑戰大獲全勝的鼓舞非常信心膨脹,大概有些急於求成,一到宿舍就接下了“與陳瑞吃飯”的新挑戰。
第二天我又後悔了,想借口過敏推掉,可陽樂棋說他邀了許多朋友作陪,時間已經定下了。許多朋友作陪,大概比陳瑞和我單獨吃飯要來得輕鬆一點,我幻想其中說不定還會有崔璨那樣伶牙俐齒的義士。
可我沒有預料到,陽樂棋是以同鄉為標準請人的,來的有男有女,對我來說雖然比清一色男生好應付些,但由於大家祖籍都是湖南,自然把進餐地點定在了學校附近的湘菜館,這就注定了我再怎麼努力也沒幾個菜能下筷子。
陳瑞是四川人,吃辣對他來說當然也不在話下。
我提前填飽肚子,在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十分鍾時就已經到了包間,其他人以各種原因——主要是老師拖堂和交通擁堵——不約而同地遲到了二十分鍾以上。
我對每個進門的同學笑臉相迎,但始終坐在包間的一角沒有挪動過,如果他們主動找我寒暄,我就抬起頭應對兩句。很快,其中的幾個人就無視我,自己聊起了天。
我一邊假裝玩手機,一邊認真偷聽著大家的談話內容和語氣。
有趣,大家都一致認為,即使比約定時間遲到了二十分鍾,但比做東請客的陽樂棋來得早就不算遲到,等待期間的主要話題是某門課老師特別愛拖堂、下班高峰期路上特別堵,以及“陽樂棋怎麼還不來”。
陽樂棋的遲到理由尤為蹩腳,他繪聲繪色地描述,本來他提前了一些時間去實驗室找陳瑞同行,途經平時不太經過的區域,指路牌前兩天被大風吹錯了方向,導致他總是鬼打牆走回原處,無論怎麼和陳瑞通話問路都雞同鴨講,而手機地圖裏居然出現了“32.5號樓”這種幹擾思維體係的地標,因此,他經曆了一段迷失在其他時間域的冒險,直到被陳瑞營救。
我不禁困惑,為什麼他不能直接簡單地隻說迷路了呢?大家都嘻嘻哈哈嗆他“簡單點!”“鬼扯就鬼扯,不要加起承轉合”,氣氛立刻就活躍起來,點菜後等菜的時間也不覺得無聊了。我猜這就是他的用意,大家也很吃這套。
飯局之初我會喝著飲料聽聽大家聊天,陳瑞還是老毛病,凡是他無法掌控的話題都被他攪亂重點帶偏,陽樂棋的朋友中卻沒有誰覺出不對勁,每次都跟著陳瑞的話題繼續聊下去。
我不引人注目,也就沒招來麻煩,他們聊的人和事大部分我聽不懂,有時還來幾句方言和風俗的比較,久而久之,我有點犯困。
放空大腦後,有個問題撲麵而來,我為什麼乖乖坐在這裏表演得體端莊?
我忽然發現,我一點都不在乎陽樂棋的朋友們怎麼看我。就像在對待遲到的態度上,我和他們不同未必就表示錯的是我。即使現在他們在某個問題上集體批判我,對我的殺傷力可能還不如在快餐店點單時猶豫不決被店員瞥來嫌棄的一眼。
我帶著如釋重負的心態回到現實,他們在討論一個懸跨在礦坑上建造的冰雪世界,在座的有個女生是建築學院學結構的,在給大家專業地解釋拱形桁架,邊說邊用碗筷比畫,其實並不枯燥。
但這顯然不是陳瑞能主導的話題,他掃興地插了一嘴:“楊爽,你這是吃飯還是開講座呢?”
那女生頓了頓,似乎已經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話多了。
還好沒心沒肺的陽樂棋跳出來捧場:“蠻有意思的啊,你讓她講完嘛。”轉過頭繼續追問,“它是相當於在礦坑上麵造個橋咯?”
“不完全是,桁架之間是斷開的,和屋蓋也不連著……”女生明顯變得不自信了,好像在琢磨用什麼樣的說法能更快讓我們這些外行明白,並加速切換到下一個話題,“它相當於……”
“像一把張開的傘,分別從傘柄和傘麵的邊緣著力把傘撐起來。”我幫忙說。
楊爽微怔,繼而驚喜地眉開眼笑:“啊對,是像傘!你是我們學院的嗎?”
我搖搖頭:“我是藝術學院的。”
陽樂棋錯愕之後立刻“想通了”我為什麼能回應這個話題:“對對對,建築藝術也屬於藝術範疇嘛,沒想到你們還要學這麼複雜的東西。”
陽樂棋記得我是表演係嗎?存疑。
我們並不學這麼複雜的東西,葉堯才學這麼複雜的東西。
我隻是個“朋友圈偷窺狂魔”,而且我喜歡的男生是個“朋友圈吐槽狂魔”,整個期中考試周,我不能見到他的日子,他都在刷屏分享他的論文寫作進度,今天“頭禿了”,明天“崩潰了”,後天“寫了三百字刪了六百字”。
我想搞清楚葉堯在研究什麼,把偷看微博的特長放在搜索文獻上一樣好用,當我完全明白逆吊法的原理時,葉堯還沒有寫完他的論文,要不是我的數學和物理基礎太差,我都能替他寫論文了。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也許將來我能不經意間跟他聊起這個話題讓他大吃一驚呢,我這樣幻想著。
截至目前葉堯還沒有和我聊過拱結構,我隻是空有一身武藝。
現在,我沒能引起葉堯的注意,而是引起了陳瑞的注意,雖然他們都是奇葩,但差別有點大。
“哎喲喲,小仙女碰上懂一點的領域也蠻會見縫插針表現自己的嘛。”陳瑞怪腔怪調地拉開長音。
我該生氣嗎?這一桌“陽樂棋的朋友”,哪個值得我生氣呀?
我歪著腦袋探過頭笑眯眯地看向陽樂棋:“陽陽你看,是我有誤解嗎?我們都是來聊天的,隻有陳瑞是專門來拆台的,他好像不想和我們任何人交流,跟他說話的人不是被打成‘開講座’就是被打成‘愛表現’。好沒意思。”
“哎呀小仙女,我哪有拆台的意思?我隻是開玩笑啊!”陳瑞嚷嚷道。
但是對於陳瑞,我一個眼神也沒給,他的話我隻當沒聽見。
我說完自己想說的就站起來,在一桌人驚愕的注目下開始穿外套:“我已經出來兩個小時了,還有截止今天的作業沒寫完。我得趕緊回去了。”
我沒有特別指責誰遲到浪費了我的時間,估計平時能聽懂陳瑞陰陽怪氣的人都能懂,陽樂棋是不指望了。
係好圍巾後我朝大家擺擺手,但隻對著楊爽一個人說了話:“拜拜,下次見。”
陽樂棋大概覺得我吃錯藥了,緊張地喊著我的名字追到路邊把我截住:“曉曉,曉曉!你生氣了?你吃飽了沒有?”
“我趕著做作業,你去吃吧,等我回去做完作業給你打電話。”我拍拍他的外套,把他往酒店方向推一推。
“我不吃了,我跟他們說了要送你回學校。這條路沒什麼燈光挺黑的。”陽樂棋像轉述一件趣事似的笑著告訴我,“他們嘲我‘不把人哄好,怕是要被女朋友甩’,都在罵陳瑞。連陳瑞也說‘快去送快去送’拍著胸口被你嚇壞了。”
我往前走了幾步,拋出困惑我已久的疑問:“什麼跡象表明我是你女朋友呢?”
“什麼?”陽樂棋沒跟上我的思路,停下腳步。
“我是說……除了軍訓晚會那天你說希望我做你女朋友,我答應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跡象能證明我是你女朋友?”
我抬頭看著陽樂棋臉上的表情,感覺他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隻是因為無從回答才保持沉默,於是我未經許可就繼續說下去。
“你好像也並不喜歡我……”
他用反問打斷道:“誰說不喜歡?”
“你對我告白的時候我以為是惡作劇。”
“瘋了。”他苦笑一聲。
“那為什麼我約你看電影你一直拒絕?我們做朋友的時候還能一起看電影。”
“你要看恐怖片,我不喜歡看恐怖片,我也問過你要不要看喜劇片,你拒絕我的次數更多。”
“那不是恐怖片,那是犯罪懸疑片。”
“不是一樣嗎?都很恐怖。”
我突然感覺很荒謬,我們為什麼要在大冬天的夜裏喝著西北風爭論電影的分類。
“但你除了看電影,也很少約我見麵,我們比做朋友的時候見得更少了。”
“那是因為你的反應很奇怪啊。答應了做我女朋友說明還是挺喜歡的吧,可你後來的表現又不像,我找你來看我打球,你就坐在場邊玩了整整一下午手機,連眼皮都不抬。”
“我看不懂籃球。”
“那你不能看我嗎?”
我寧願去你家吹著空調吃著西瓜看你。
陽樂棋無奈地攤攤手:“所以我們倆是誰奇怪了?我知道你這個人就是有點清高……”
“清高?”
“一般人你都看不起,我朋友和你打招呼從來沒見過你熱情,像陳瑞這種特別熱情的你又嫌棄。”
太離譜了。
陽樂棋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這也沒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有個性是好事。開學之後我經常找不到你,約你呢你又有自己學院、自己部門的事情,好像在故意躲我,我也不是沒感覺到。但我想‘好吧,曉曉還不適應角色轉換,不如給她留點空間’,本來嘛,你第一次離開家到了新環境就有個適應過程,我也沒逼你非要馬上拿出個女朋友的樣子,這樣還不行?這才剛過了幾個月啊?你又怪我‘不喜歡你’。”
我費解地眨眨眼睛,哈出一口白霧:“可是我不喜歡你。”
他就像一台持續轟鳴的發動機突然熄了火,沉默片刻,撓了撓頭:“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直說?”
“因為我怕你。”
“啊?你怕我幹嗎?我怕你還差不多!”
“陽陽,你記得我們是因為什麼成為朋友的嗎?”我等了兩秒,陽樂棋保持著一臉迷茫的神情,我繼續提醒,“我剛轉學來東海,做課外閱讀推薦,你在座位上學我說話,對吧?”他想起來了,我繼續說,“第二天你來跟我道歉,送了我一瓶胡蘿卜汁,說交個朋友,你記得嗎?”
“我記得。”他的肯定回答中夾著一絲不確定,我猜那不確定是“胡蘿卜汁”帶來的。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哈?”
“那天我是一個人哭著回家的,我都沒有坐公交車,怕人看見我哭,從學校走到家一路都在哭,晚上我還發燒了。”
“至於嗎?”
“你來道歉我隻能接受,你說做朋友我也隻能點頭,你是班裏最受歡迎的人,我怕拒絕你就會被更加孤立。”
“太誇張了!我怎麼可能孤立你!”他嚷嚷著抗議。
“你是個很好的朋友,我後來知道了。雖然愛惡作劇,但是很仗義又可愛,從來不用擔心說錯哪句話惹你生氣,你從來沒生過氣。可你突然讓我做女朋友,我又不知所措了……”
“不是,等一下,為什麼開始翻這麼久遠的舊賬啊?你追溯到軍訓也就算了,居然能追溯到初中,還記得胡蘿卜汁!”
“因為被迫的氛圍一直都在。陽陽你吃飯遲到了半小時,我很生氣,可是你一進來又編故事又講段子,把大家哄得很開心,所有人都不當回事,所以我根本不能生氣,我生氣就是我小心眼、玻璃心,‘至於嗎?’‘太誇張了!’,反而成了我的錯。如果我不想在人群裏顯得格格不入,我就必須妥協,這種壓力從來沒有消失。”
我說完了來之前就已經反複練習過的話,回應我的隻有漫長的寂靜。
許久後,我眼前才騰起一團小小的白霧。
“你在和別人交往嗎?”
我沒想到陽樂棋會突然問這個。
“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我沒有準備過答案。
“拜托了,你應該讓我知道。”
“對不起,是的。對不起。”我伸手想拽住陽樂棋,但沒成功。
他掉頭就走,把我一個人留在了沒什麼燈光的路上。
[32] “下周就回來了”
我可能失去陽樂棋這個朋友了。
走在回校的路上我就意識到了這點。
回到寢室,我打開手機看了看,陽樂棋果然沒有給我發微信。今日份的小八煲電話粥活動已經結束,我換了睡衣後用寢室電話撥了家裏的電話,被爸爸接了。
爸爸問我:“錢夠花嗎?”
“夠花。”
“食堂夥食好嗎?”
“好的。”
爸爸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搜腸刮肚找出一個話題,用問AI助手的語氣,咬字清晰地問我:“最近有什麼好看的劇?給我推薦幾個。”
我用AI助手的方式報了幾個聽同學議論過的熱播劇名字給他,其實我也沒看過。
“你幫我下載一下,星期六帶回來吧。”爸爸說。
“你找正版看呀。”明明我家裝了網絡電視。
“我就是讓你給我下正版的啊。”
費勁。
爸爸應該也從我的歎氣中感到了費勁,自己找台階下:“你和你媽媽說兩句吧?你媽媽過來了。”
媽媽接起電話問:“你周六回來嗎?”得到我肯定的答複後她飛快地下達了一連串指令,要把被子拆開、掏出棉花曬到樓頂、把被單帶回家換新的,要把我的粉色羽絨服帶回家換黑色羽絨服回學校,要把我的藍毛衣和黃毛衣帶回去幹洗,要扔掉彩條條的襪子因為她給我買了一打新的……這些說完後,她問我:“還有事嗎?”
“嗯……媽媽你在幹什麼?”這決定了她有幾分鍾時間能和我聊天。
“做事。”
唉,她又在加班。爸爸就不用加班,可我又不想跟他聊天,我希望他們倆換一換。
那算了,去動植物園的事我就不說了,隻能挑新鮮的記憶說說今天的飯局。對媽媽,我習慣報喜不報憂,今天的飯局被我描述成了“和陽樂棋的同鄉們聚餐特別開心、大獲成功、新交了很多朋友”。
媽媽並沒有非常開心,她思考問題的切入點總和我不太一樣:“那你要向陽樂棋多學習人際交往啊,你看看差距,都是去讀了一學期的書,他能和同鄉都建立聯係,還介紹給你認識,你都沒找過同鄉組織吧?”
我不服氣:“陽樂棋有什麼好?他還吃飯遲到呢,他的朋友也都不守時,懶散的人交懶散朋友形成懶散組織!”
“你別嘴硬了,別人什麼話你都聽不進去,一點都不虛心。陽樂棋多倒黴哦,和你做朋友,還被你背後說壞話。人家請你吃飯,你回去是不是也沒發個微信謝謝他啊?”
“我……”
“你看你看,所以我就說你嘛,已經上大學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為零。”
“我也有別的朋友啊。”
“你有別的朋友跟叫你感謝陽陽的招待衝突嗎?”
“怎麼感謝啊?你幫我寫一條,我轉發過去。”
“啊呀,你這小孩是要氣死我,大學生了,真的是一點腦筋都不願動,這種東西不是小學二年級就該會的嘛,我沒教過你嗎?‘你的朋友請你吃飯了,請你寫一條感謝短信給他’,這是小學二年級的語文題吧。”
小學二年級的語文題又不是:你的男朋友請你吃飯,飯後你們分手了,請你寫一條感謝短信給他。
有許多詞語可以用來表達感謝,但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就一下篩走了大半選擇,更不提那些懵懂迷惑的感情如何把局麵攪得更亂。
我隻好借口“這就來發微信”把電話掛掉。
媽媽說得沒錯,陽樂棋真是倒黴,幹淨又陽光,善良又開朗,還有點小聰明,在男生裏已經夠出眾了,卻攤上我這樣的朋友。
其實也是好事吧,對陽樂棋來說。
以後不會再倒黴了。
凱昕見我喪著臉回到床邊,問:“怎麼啦?”
“我跟陽樂棋說清楚了。”
“那不是好事嗎?”
“可陽樂棋說他真的喜歡我,隻是為了給我留點空間才不太找我。”我坐在床上抱著腿說。
“留什麼空間?陽樂棋也是個小屁孩,根本不懂喜歡人是什麼感覺,這戀愛談得像夕陽戀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結伴安度晚年呢。”
我笑起來,心情比剛才稍微好了一點:“不過我有點內疚,不是有那種故事嗎?努力發展一下,友情就能發展成愛情了。”
“你想養貓就去買貓,幹嗎非要努力把狗養成貓。”凱昕說。
說得也對。
我開始按媽媽的要求收拾周末要帶回家的衣服。誰知剛過了五分鍾,小八又接了電話跑來叫我:“曉曉,你媽媽。”
媽媽說:“寫好了嗎?念來我聽聽。”
怎麼還有驗收環節?
被媽媽數落一頓,心情又壞回去了。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媽媽發現我和陽樂棋絕交了,肯定會認為是我的錯,陽樂棋人緣那麼好,他怎麼會錯。凱昕和易然幫我分析“分手”風險時怎麼忘了這一點?
她們單是認為陽樂棋和我不在一個學院,玩的圈子本來就和我很少有交集,“分手”也就是個孤立事件,不會造成多大影響。
我能那麼理直氣壯地無視陳瑞,不在乎陽樂棋朋友的想法,也都是基於沒有交集的考慮。誰知漏了爸媽這邊。
有電話進來,我鬱悶地拎起話筒接聽:“喂?”
“你幹嗎?炒股了?”是葉堯。
我打起精神:“炒股?沒有啊。”
“那怎麼聽起來這麼喪?”
“我有點感冒、我這學期早鍛煉刷不夠次數了、校醫院說過敏不妨礙十二分鍾跑不給我開免測假條、我明天還要去曬被子可我都不知道怎麼區分別人的被子和我的被子、我討厭住校。”找完了一堆借口,我才發現我竟然真的還有這麼多煩惱,連聲音都不禁哽咽了。
“我現在在超市買飲料,你要不要下樓來說?嗯……我這手機卡套餐裏隻有流量,話費挺貴的。”他嫌我囉唆了。
我揉揉臉平靜下來:“可我已經換了睡衣。”
“半永久睡衣?不能再換嗎?”
“算了吧。你有事嗎?”
“我微信上發了個學姐的聯係方式給你,舞台劇當天你有事可以找她,我怕你找佳虞聯係不上。”
原來是文藝部的事,我拿出認真的工作態度取來手機:“嗯嗯,這個趙學姐,我要找她做什麼?”
“什麼都可以,她是學生會的,你什麼不清楚都問她。那天我不在,協會有活動要去外地。”
“咦?協會?”
“我自己的社團。”
你還有社團啊!從朋友圈完全看不出來!我的情報搜集能力下降了。
不過我聽明白了,葉堯原來是在交代“遺言”啊。本來文藝部組織舞台劇比賽這件事上日常打雜的也就我和他,比賽當天他不在,真讓我緊張起來,煩惱又增加了。